已经这么晚了。
好像应该上床休息了,但那人仍站在窗前,仿佛外面的瑞雪江山非常壮观,他舍不得挪开视线。
她清咳了声,成功地让那人转过身来,对着她眯了眯眼睛。
房间内静得出奇,气氛有些迷离。
“童悦,我们这个婚姻你当真了吗?”他问道,不像是玩笑,他的表情非常严肃。
她疑惑地皱着眉头,谁敢把《婚姻法》当儿戏?
“五个小时前,我站在客厅里看着你穿衣换鞋,拉开门离去,我突然就在想,我是你的什么人?”清俊的神色间掠过一丝落莫。
“老公。”她的心弦轻轻颤动。
“我没有这种真实的感受。”他闭上眼,“你走得那么冷静,毫不拖泥带水,就像准备非常充分。你丢下全部的钥匙,我看着你,下一刻你丢下的会是我给你的信用卡吗?不是,你把我丢下了,没有一点留恋。如果那时我失控地说出一些话,比如我们分开之类的,我想你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然后在瞬间内,把与我有关的痕迹迅速抹尽,不带走一丝云彩的转身。你不曾把这里当作你的家,你也不曾把我当作是你的老公,你不曾对我撒过娇,你不曾向我诉过屈,你不无理取闹,你随时都在准备离开。虽然你努力地对我好、体贴我,为我们的婚事积极忙碌着,可是你的心却没有给我。如同上次你把我领到那个小面馆时一样,童悦,其实你并不信任我,也不信任我们的婚姻。”
“??????”她震愕地看着他。
他伸手按了按眉心,似乎疲倦。
“而我却失控地对你提了一些无理要求,妒忌吧,霸道吧,担忧吧,种种之类,人都有钻进死胡同走不出来的时候。说穿了就是一件事,我只想确定---你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对不起,我忘了顾及你的感受。我就那么闪神了一会,追下楼,你就不见了。雪那么大,眼睛都睁不开。你肯定认为我不会追下楼的,因为我对你没那么重视,是不是?一个男人在风雪夜把妻子气到离家出走,你是无法想像那种自责和恐惧的心情的。不能去想你万一会出现什么情况,我尽可能地加速,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你家,开门的是个陌生男人。你父亲不只是摔了一跤那么轻松,他骨折住院了,你也没告诉我。我挫败而又沮丧。你把手机关了,我们联系不上你。我和彦杰去了医院,去了夜色迷人,连乔可欣的公寓都去了,附近的酒店,最后只是想来实中碰碰运气,保安告诉我童老师在,我差点跌坐在雪地里,心里面什么滋味都有。”
他摊开双臂,笑得苦涩。
清眸眨了几眨,再睁开,眼中泪光潋滟,双唇颤栗着,心中某个坚硬的部位在一刹那柔如丝缎。
窗外掠过咯吱、咯吱的声响,似风动,似树动,也许都不是,仁者心动。
原来是这种感觉,原来是如此美妙。
千言万语在心中翻涌,说出口的只是那么简单的几个字,“少宁,我是你的,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但一诺千金。
“你说你今晚该不该打?”声音沙哑到不行,缓缓地伸过手,细密的气息落下来,没等碰到她,她已主动地扑进了他的怀中,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他。
“该打!我错了。”眼泪一颗颗地滚落,却不是因为伤心。
“以后还敢离家出走吗?”
“不敢了。”
“再和我生气会怎么做?”
“打架,对骂,痛哭,砸东西,但一定在你的视线范围内,最远不超过五米的距离。”
嘴角上扬,眼中泛出深深浅浅的光。
“看不出来,你挺有悟性的。”
“你喜欢吗?”
他屏住呼吸,她没有问过他这样的话,用这样的语气和表情,胸口一下子渗出丝丝的甜味,悄然溢满心怀。
“哪是一点的喜欢呀!”他轻叹,“不然就不要这么紧张了?”
灯光如水,落在二人身上,一室的静谧在流淌。
她仰起头,他俯,唇与唇自然地贴近。
这一夜,没有激烈的缠绵,只是相拥着入睡,可是两颗心却是从末有过的靠近。
童悦睡过头了。
雪光从窗帘的下面漏进来,室内已是一片通明。
床上只有她一人,怀里抱着个枕头。
十点一刻,童悦看着挂钟,惊得一口气没背过去,只着睡衣光着脚就跑出了卧室。
叶少宁在家,坐在桌边写请帖。
“醒啦!”他抬起头,“我帮你请过假了,也做了饭。去把衣服穿好,梳洗下我们就吃饭。”
她歪倒在沙上,拍着心口,余惊未消,“干吗不叫醒我?”
他搁下笔,理直气壮地说道:“舍不得,你睡得那么香。我起身时,你还拽着我的手臂不肯松,我怕惊醒你,就塞了个枕头过去。”
“你怎么也没去上班?”她扭头看看,阳台上晾着换洗的衣服,抚得齐齐整整,想不到他还会做家事。
“工作不重要,你交待的事要是完不成,那后果才叫严重。”他揶谕地倾倾嘴角。
“去!”她脸红红地回卧室穿衣。
他做饭的水平却很一般,说是煮的粥,锅揭开来一看,像烂饭。
“没事,再加点开水就成粥了。”她宽慰他。
“唉,看你做的那么简单,我以为很容易。”
她睨他一眼,“世上哪件事容易了?”
“童老师说的是,下次一定好好学习。”他保证。
她扑哧笑了。
李婶今天被他打去新公寓打扫并看着工人安装,他打了几通电话,坚持替童大兵请了名看护。
昨天像泰山似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事,他简而化之的都解决了。她想,她是不是把有些事想得太复杂了。
吃过饭,两人一同去医院看望童大兵。
童大兵情绪不错,现在有了看护,钱燕也不用那么忙了,彦杰没有过来,可能回家补眠了。
下楼时,叶少宁停下接听电话,她慢慢地在前面走着。楼梯拐弯处,一个男人拾级而上。
她随意地瞥了一眼,愣了下,世界真小,那男人是昨晚与她拼车的冷寒。
他也认出她了,朝她僵硬地点了下头,然后匆匆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