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古尔泰和衣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他只能在夜色中对着大帐的顶棚呆:这明军,夜晚也不消停,难道他们不睡觉吗?
但莽古尔泰知道这绝不是明军偷营,他也不用着急起床了,只是明军的枪声扰得他心烦意乱,一时难以入眠。
下半夜,莽古尔泰以为明军的枪声会停下来,但明军摆明了不会让他睡个好觉,枪声虽然稀疏,却是响到天明。
亲兵也许习惯了明军的枪声,也不过来向莽古尔泰汇报军情。
黎明时分,极度疲惫的莽古尔泰,在枪声这沉沉睡去,他也习惯了明军的枪声,权当黑夜里的催眠曲。
莽古尔泰难得地睡个懒觉,早晨起床的时候,黑着一对眼圈,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亲兵递过温热的马奶酒和烤羊腿。
莽古尔泰一手抓一样:“昨夜的情况怎么样?”
“贝勒爷,我们死了七名哨兵,另外……”
莽古尔泰的心猛地一沉:“另外怎么样?”
亲兵的眼里全是无奈:“昨夜派出去八十八名游骑,今晨只回来三十六人,他们都遭到明军的伏击。”
“伤亡这么多?”莽古尔泰倒吸一口凉气,嘴里的烤羊腿也忘了咀嚼,“游骑都是专门训练出来的,他们为了刺探军情和躲避对手,常常走在偏僻的地带,游骑伤亡这么大,那明军在野外要部署多少伏兵呀?”
“贝勒爷,也许还有一些游骑因事耽搁了,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也说不定。”亲兵实在不忍看莽古尔泰失神的样子。
“就算有,也不会太多,”莽古尔泰摇摇头,“额真们想出办法了吗?”
这次轮到亲兵摇头了:“贝勒爷,额真们一大早就聚在一起商讨,可是他们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怎么对付明军的散兵。”
“砰、砰。”
两声枪响,莽古尔泰的亲兵吓得打了个激灵,“贝勒爷……”
莽古尔泰怒了,这大白天的,明军也太欺负人了,他有心派出大股骑兵围剿,又怕像昨天一样,中了明军的圈套,如果不驱赶这些明军散兵,他们不断骚扰,莽古尔泰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传令,看到明军散兵,倍兵追之。”莽古尔泰决定采用折中的办法,既能压过明军,又不会有太大的伤亡。
三名明军士兵,骑着马站在大帐外百步的地方,他们正在寻找射击的机会。
突然,大帐内马蹄声响,六名女真骑兵从大帐中探出身形。
三名明军骑兵现情况不对,立刻调转马头,如飞的逃了。
六名女真骑兵打开营门,纵马狂追。明军在百步外,只要追到六十步之内,他们就有射击的机会。
双方的马匹都是脚力雄健,一眨眼的功夫,就远离了女真人的大帐。
燧枪在疾驶的马上根本无法瞄准,明军逃得很狼狈,他们一边跑,一边还惶恐地看看身后的女真追兵;女真士兵控马技术一流,他们一边纵马,一边计算着双方的距离。
刚才出营的时候,明军士兵还在他们前面百步开外,现在双方只有八十步了。
明军见大道上无法摆脱后面的追兵,他们相互使个眼色,突然拐向左边的一处斜坡。斜坡上长着不知名的野草,野草已经被秋风肆掠得一片枯黄。
野草长度不满一尺,而且稀疏得就像是秃子顶上的头,根本藏不住一只野兔,女真士兵放心追赶过去。
“砰、砰……”
女真士兵刚刚追过斜坡,后面就想起了枪声,三名女真士兵从疾驶的战马上摔下来,正在斜坡上翻滚着,不知道死了没有。
三匹无主的战马缓缓停下来,它们甩了甩尾巴,茫然在原地打转,失去了骑手,它们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剩下三名女真士兵,一起勒住战马,他们扭头往回看,但后面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前面的明军开的枪?也没见他们回头瞄准呀!”三名女真士兵打了个寒颤,要不是大白天的,他们一点认为遇到鬼了。
刚才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三名明军士兵,正在调转马头,缓缓朝女真士兵逼过来。
“砰、砰……”
七支燧枪隐在草丛里,枪口冒出的火光和白烟看得清清楚楚。
又有两名女真士兵中弹坠马,最后一名女真士兵右肩中弹,他在马上晃了晃,却没有摔下来。
受伤的那名女真士兵,看了眼草丛里的燧枪,然后拼命夹住马腹,战马开始加速,眼看着就要冲过斜坡。
“建奴要逃跑,射马,绝不能让他逃回去。”
“砰。”
草丛里又露出一支燧枪,枪口正在冒着白烟。
战马的右臀中弹,一个趔趄,身子向右一歪,本来就没有坐稳的那名女真伤兵,身体也随着向右一斜,双脚离鞍,从马背上倒滚下来。
马上的三名明军士兵,已经纵马逼近,在距离女真士兵不足五十步的地方,他们齐刷刷跃下马来,三支燧枪都瞄准了准备逃跑的那名女真伤兵。
女真士兵左手扶肩,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战马,马臀上有一股殷红的鲜血,已经沿着后腿流到到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