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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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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佳人在前,容昭渐渐有些情迷。

“鸢儿…”

他靠近她,覆上她的唇,馥郁的酒香在彼此唇内蔓延,似迷情香,点燃激情的火焰。

他呼吸渐渐加重,双手扶着她的肩,将她压倒在床榻上。

罗帐放下,鸳鸯如梦。

……

这一夜有人红鸾锦被,激情缠绵。而皇宫,却有人对月轻叹,喜忧参半。

“陛下。”

镜月拿着披风走上来,“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容祯没回头,只是道:“凝儿总算找到了幸福,我也能安心了。”

“凝儿嫁给别人,你真的开心?”

月色下走出一个人,虽然已不再年轻,容颜却依旧美丽不减分毫。

容祯一怔,“母后?”

苏太后缓缓走到他面前,叹息一声,眼中含着心疼之色。

“知子莫若母。你是我生的,你对凝儿是什么心思,我怎会不知?”

容祯默了默,又浅浅而温柔的笑起来。

“我以为,母后会责备儿臣悖伦望德,对自己的亲妹妹也…”

苏太后摇摇头,眼中心疼之色越浓烈。

“心里难受就别撑着,我最讨厌你这样云淡风轻的笑,笑得我浑身不自在。”

容祯无奈,“今日是凝儿大婚之喜,我不笑,难道您还让我哭不成?”

苏太后瞪着他,“什么时候都是你有理。”

容祯眨眨眼,“我说的是实话。”

苏太后气结,看着他月朗风清的模样,心里又堵得慌。

“孩子,别在母后面前强颜欢笑。母子连心,你心里的苦,别人不懂,可母后明白。”她语气温柔眼神慈爱,“母后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其实你和凝儿如今半分血缘关系都没有。当初你为何…”

“母后。”

容祯打断她,神色难得的严肃。

“这些话,切莫在凝儿面前说起。”他眼神温润神情深邃,“凝儿是我的妹妹,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世事如何坎坷磨折,无论她现在灵归何方血缘为何,她永远都是我的亲妹妹。血缘,永远都不是亲情的代名词,那是我和凝儿之间最深的羁绊。无论她的人生会出现多少人,无论她爱上谁,最后又嫁给谁,我都是她唯一的兄长。”

“这样…很好。”

他抬头看着夜空中一轮明月,嘴角笑意温柔如水。

苏太后看着他泛起笑意的柔波,眼中却慢慢有了泪意。

“曦儿…”

“咳咳咳…”

容祯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

苏太后大惊,连忙上前扶着他,却骇然现他嘴角咳出的血丝,妖艳而凄迷。

她瞪大了眼睛,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容祯却很淡定的掏出帕子擦干嘴角的血迹,抬头又对她笑得温柔。

“母后,不要告诉凝儿。”他眼中淡淡请求,“我不想让她担心。”

苏太后望着他,这个从小温柔深沉好似无所不能的儿子,明明已经病入膏肓却还为他人着想的儿子。她难以想象,当初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将自己最心爱的妹妹推给其他男子的?

他没有争取,是否也是因为知晓自己,命不久矣?

“母后…”久不见她回答的容祯握住她的手,道:“不要告诉她,好吗?”

苏后颤抖着,忽然泪如雨下。

她捂着唇,重重点头。

“好。”

……

新婚后的第二天,秦鸢和容昭进宫谢恩。

容祯含笑的接过茶杯,杯沿放在唇边,血丝溢出,他不动声色的将那混合着血丝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放下茶杯,依旧笑得温柔。

秦鸢知道容祯的身体不好,当初离开的时候她就有些放心不下,他却不甚在意,一句晏大夫的医术不比她差便堵住了她所有言语。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晏大夫,也是皇兄的人。

一年不见,皇兄的身体好像并没有多大起色,她心中暗暗忧心,便问了出来。

“皇兄,你的身体还没好吗?”

容祯浅浅微笑,神色颇为无奈。

“和从前一样,先天不足,只能靠后天用药物养着。不过你放心,我只是身体虚弱点,晏大夫说了,只要好好将养着,不会有事的,大不了就是多喝几碗药罢了。”他揶揄道:“皇宫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珍贵的药材。所谓物尽其用,别浪费了,你说是不是?”

秦鸢被他给逗笑了,刚才的抑郁也跟着烟消云散。

“不过皇兄这话倒是提醒我了。如今北齐朝堂已经安稳下来,朝臣各司其职,你闲暇下来,也是该考虑考虑封后选妃了。”

屋内气氛安静下来。

容昭顿了顿,沉默着没说话,神色却有些意味深长。

容祯唇边的笑意微凝复又溢出,“唔,这倒是。”他笑得无懈可击,道:“不过选妃就罢了,你知道的,我天生喜静,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到时候铁定吵得我焦头烂额烦闷于心,更是不利于养病。”他若有其事的说道:“我可还想长命百岁呢,怎能毁在一群无知女人身上,你说对不对?”

秦鸢扑哧一下笑了,“对对对,皇兄说的话自然都是金玉良言。而且啊…”她调皮的眨眨眼,“我也不喜欢有太多嫂子,叫都叫不过来。”

这话一出口,兄妹二人都笑了起来。

“你呀,都成亲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成心取笑我。”容祯口中嗔怪,眼神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宠溺。

秦鸢看不懂他眼底深处隐藏的情意深重,容昭却看得懂。他看着温馨和睦的兄妹,心中却涌上莫可名状的悲凉。

容祯一直将自己的身体情况隐藏得很好,她不知道,他却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竟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了么?他此刻温柔笑容的背后,又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

……

大婚本有三日假期,而且容祯还特意恩准容昭婚假一个月,这一个月他都不用上朝,然而他却天天往皇宫里跑,回来的时候神色如常,秦鸢却觉他眼底深处忧心一日比一日加重。

她也进宫了两次,容祯要选后,将内务府呈上来的那些大臣之女的肖像和生辰八字全都丢给了她,让她帮忙选。

对于这种事,她是不擅长的。而且,她希望皇兄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而不是政治联姻后的相敬如宾。

对此,容祯却只是浅笑。

“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你和小昭不就是日久生情么?你先挑选着,看中满意的,我再召见入宫,若真的无缘也就罢了。万一选中让我心仪的呢?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话听着的确有几分道理,可她总觉得皇兄似乎再刻意的隐瞒什么。尤其是,最近几次她进宫,皇兄都有事,没见她。

平静的生活终于在半个月后打破。

容昭急急的走进来,将埋头在一堆画像中的秦鸢拉起来,“快跟我进宫。”

秦鸢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拉着出了门,忙问:“生什么事了?”

“别问了,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先跟我进宫,完了就来不及了。”

没有安排马车,容昭直接拉着她上了马,疾驰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进宫以后,秦鸢才现今日宫里的宫人好像都有些不对劲儿,尤其是越靠近永延殿,伺候的宫人越的战战兢兢。直到来到永延殿,秦鸢赫然现地上跪满了宫人和太监,人人神色哀戚似哭丧。

她脑海里茫然之色还未褪去,容昭已经拉着她跨入了殿内。

一走进房间,迎面便闻到一股浓烈而刺鼻的药味儿传来,刺得她脑海里一片空白。空白之中,她看见殿中聚满的太医,以及地上跪着的一大群宫人。还有…站在一旁默默神伤的父皇和黯然落泪的母后。

生什么事了?

她呆滞的目光落在帐帘后,容祯躺在床上,俊美绝伦的容颜惨白如纸,孱弱得让人心惊。

她瞪大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太后和太上皇已经现了她的到来,却都没有说话。

本来沉睡着的容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呆在原地的她,怔了怔,而后无奈的叹息。

“你们都退下吧。”

“是。”

太医和宫人们依次走了出去,偌大个内殿只剩下寥寥几人,相对无言。

“凝儿。”

容昭对着她微笑,“过来。”

秦鸢猛然回神,大步跨越而过,直接跪在他床前,死死抓住他的手,眼中泪水四溢,喃喃道:“怎么会这样?皇兄,怎么会这样?明明我前些日子才给你把了脉的,怎么会…”

容祯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宠溺。

“那是我让晏大夫用药制造的假象。”他这样说,眼神里淡淡愧疚,“抱歉,凝儿,我又骗了你。”

秦鸢克制不住的哭泣,她用力摇头,“不,不会的,你只是身体虚弱而已,这并不是不治之症…”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落在他脉搏上,慌乱而急切的说:“皇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

“没用的,凝儿。”容祯摇头,长长的叹息,“那天我对你说了谎,我不是早产而先天不足。”他神情淡淡而哀凉,浅浅叹息而无奈,“是玉绮罗,她亲手给自己刚出生的儿子下了咒,待日后苏陌尘登上大燕帝位而其因病体虚弱无法生育,不得不向其递交降书,从而…使真正巫族嫡系血脉成为天下之主…”

秦鸢呆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容祯还在浅浅的笑,温柔的擦干她脸颊上的泪水,说:“所以那几年里,我也和你一样害怕…害怕自己的身体哪天就不堪重负而倒下,害怕自己突然昏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到那个时候,谁…谁来帮你完成大业?谁和苏陌尘里应外合…破解非天的阴谋?所以那三年,在我自己都不曾预料生命何时结束之前,我怎能告诉你真相让你大喜后又大痛?我不敢和你相认…因为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来帮你铺好后路…”

“皇兄…”秦鸢泪流满面,“别说了,皇兄,我懂,我都明白。”她颤抖着肩膀,哭着,“无论生什么事,无论我多任性,皇兄永远都那么宠我疼我,永远都在为我操心…”

苏太后早已泣不成声,靠在太上皇肩上,嘤嘤哭泣。

容昭静静的站着,眼神沉痛。

容祯半阖着眼,温柔的摸了摸秦鸢的头,说:“凝儿,不要伤心。生死有命,我早已看开。”他唇边笑意未曾流失一分,“你忘了吗?我不喜欢你的眼泪。凝儿哭泣来的样子,好丑…”

秦鸢颤抖着抬头,四年前同样的场景踏着时光流河滚滚而来,压得她心口如千斤重锤,痛得无法呼吸。

“这些日子,你假意让我帮你选后,实际上就是引开我的注意力,不让我现你已经病入膏肓了,是不是?”

“嗯。”容祯点点头,“还有一件事。静安师太的死…也是我安排的。”

秦鸢早已不关心这些,只是哭着摇头,“皇兄,你别说了,别说了…”

容祯默了默,又看向容昭。

“小昭。”

容昭走过去,蹲下来,眼神复杂。

容祯道:“我没有子嗣,这北齐只有你一个皇室宗亲。我走了,北齐的江山,便都交予你…”他微微的笑着,眼神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这本就该是你的东西…当日被我夺走,今日,我都还给你…”

容昭动了动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曦儿…”

苏太后颤抖着走过来,蹲在床边,泪流不止。

容祯始终笑着,“母后切莫如此,这样,我便是离去,也走得不安心…”

苏太后听得心中越绞痛。

太上皇在旁边看着,眼睛里也布满了浓浓的痛楚。

儿子四年前离世,他夫妻二人悲痛不已,好不容易看见儿子重生,然而父子团聚的日子还没有多久,儿子便又要离他而去。

世间最痛之事,莫过于白人送黑人。

……

本就是行将就木之躯,如今又说了这么多话,容祯的气息也渐渐弱了下去。

“皇兄…”

“曦儿…”

苏太后凄声嘶喊,泪如雨下。

容祯半阖着眸子,眼前渐渐模糊了。他努力睁开眼,想要将身边那个女主的容颜看得仔细一些。目光所及之处,却是她满目的泪水。

心口被针扎一般,炖炖的痛。

“凝儿…”他神情渐渐清明,似回光返照一般,忽然道:“大雁飞走了,还会回来的。”

秦鸢抬起泪眼迷蒙的眼睛,从他飘远的思绪里找出深埋记忆里的一个画面,耳边响起当年稚嫩的声音。

“皇兄,大雁飞走了,还会回来吗?”

“会的。”眉目如画的男子温柔的微笑,眼神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情愫,“因为它的伴侣在这里。”

……

秦鸢怔怔的望着他,心里抽痛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容祯也望着她,心里忽然有个念头,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三年前他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了。

“凝儿…”他的唇一开一合,声音几近虚无,秦鸢忙凑上去,“皇兄,你说什么?”

容祯气若游丝,唇边纤细刺目,轻轻的说:“其实…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是…下辈子,再也不要以…哥哥的身份…来爱你…”

秦鸢如遭雷击,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容昭微笑着,眼神里浅浅悲凉。

“别恨我…”

他看着她,感受着身体里力量在慢慢消失,眼皮渐渐加重。而那女子的容颜,也越来越模糊,直直完全消失不见。

他闭上了眼睛,从此,再未醒来。

就像四年前的那个春天,他也是这样看着她,含笑闭上了眼睛。

……

昭元二年夏,六月底,昭元帝驾崩于永延殿,享年二十六。

------题外话------

那啥,突然现真是好巧。苏陌尘死的时候二十六,皇兄死的时候也二十六。哎,传奇之人,都英年早逝…

咳咳,还有洞房福利,会群里,扫黄…大家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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