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胸前
我已变成会唱歌的鸢尾花
你呼吸的轻风吹动我
在一片丁当响的月光下
————舒婷
深灰色的天空沉得很低,仿佛没有楼房和树木,它就会像一块破片那样塌下来似的。“觅”不像其他咖啡馆,色调走昏暗,只要营业,里面的灯光都柔和还又明亮。楼上“金舞鞋”的每个窗户都亮着灯,笑声和音乐声在夜色里随意流淌。
木制的风铃响了,服务生打开门,“欢迎光临。”微微欠身。
何熠风径直走到吧台,秋琪坐在里面看着一本西餐食谱。优雅得体的衣着,素雅的妆容,像一幅静默的油画,连膝上的小蝴蝶犬都那么的入镜。“嗨,和画尘一块来的么?”秋琪看到何熠风,忙朝后看看。
“不,我一个人来的。”何熠风拿起菜单,点了杯蓝山咖啡,巡睃一圈,“布置得很不错呀!”
“谢谢夸奖,瞎弄的,谈不上品味。”
“你喜欢狗?”何熠风拿起小匙,轻轻搅拌着咖啡。
秋琪点头,含笑抚摸着蝴蝶犬。
“一般小女生喜欢袖珍犬,我以为像你这样高贵的女士,应该养只大狗。你觉得阿拉斯加雪撬犬怎样,很配你的气质。”何熠风站起咖啡,笑得温文尔雅。
秋琪的脸刷地没了血色。
“祝你今晚有个好梦!”何熠风扔下一张老人头,站起身。秋琪看着那张老人头,犹如看到一张火红的战帖,所有的知觉都消失了。
推门出去前,何熠风回了下头,双目凛冽。
病房内黑黑的,何熠风轻轻推开门,借着走廊上的灯光,看到窗户大开着,画尘趴在窗台上。“看什么呢?”
“夜凉如晚潮,漫上一级级歪歪斜斜的石阶。”画尘有如梦呓般,神情陶醉。
何熠风叹气,他真没有浪漫细胞,觉得窗外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除非气压低了点,心口沉沉的。
“别开灯。”画尘喊住他,“这样看得清楚点。那边,看见没有?”他用研究的目光打量了她好几秒钟,最终过去,伸手环住她的身子,温柔地抱住。
画尘咯咯笑出来,“别碰我肚子,我怕痒。”
“我不动。”他真的不动,专注地抱着她。
“那边是个公园,以前爷爷的老房子就在那里。旧城改造之后,拆了。我家有个大院子,爷爷都可以在院里种西瓜,还会在院墙上种葫芦。住在我们家前面的伯伯是个中医,他家有两个孩子,姐姐舒畅现在在香港做记者,是恒远集团董事长裴迪文的夫人。我记得他家弟弟永远是个小孩,虽然长得高高大大。他的袋子里总是装着糖,要我喊他晨晨哥哥,才分我一块。”
“你会为块糖折腰?”何熠风笑。
“我喜欢看到他笑,后来,我在宁城上中学,听爸爸说,他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了。”画尘的声音低了下来。
何熠风也不出声,等着她默默消化。许久,他说:“关窗吧,我有点凉。”
窗帘拉上,门关上,开了灯,几个平米的病房就是个温馨的二人世界。他帮画尘把头包上,让她先去冲澡。画尘挠挠头,好几天没洗头,奇痒难耐。何熠风让她再忍个两天,确定伤疤不会干染,再洗头。画尘进了洗手间,他听到里面插门的声音,不禁忍俊不禁。画尘洗好,躺床上翻翻林雪飞送来的新一期《瞻》。他洗好,习惯上网看看新闻和图书信息。
今天,他一反常态,出了洗手间,没拿上网本,直接走向画尘的病床。病床与陪护床之间有一道隔帘,睡时拉上,虽然同处一室,还算自然。“干吗?”投射在被子上的身影久久不动,画尘没抬头,红晕如涟漪,在脸颊上荡开了。
“我在目测床的宽度,够不够挤下两个人。”
“不够的。”画尘答得飞快。
“没试过就不能下定论。”他把顶灯熄了,只留了盏小壁灯。
“夫子······医生说我肋骨没长好,要静静的,你别乱来。”画尘弱弱地说道,其实只是象征性地抗拒着。好害羞!
他气得弹了下她的额头,“你限制级的电影看多了吧,两个人躺床上就一定要有个什么?”
“那就躺在你的床上呀!”
“我想抱抱你。”特别想!
这样暗哑的音量、深邃的眼神,画尘一下被催眠了。病床实在太窄,两个人要紧紧贴在一起才勉强躺下来。肌肤与肌肤的碰触是那么神奇、微妙,胜过了一切语言。画尘听见了自己体内出的、充满疼痛的微弱爆破音。房间里笼罩着蜂蜜色的灯光,一团一团随着空气凝结在头顶。
过了一会,背上开始痒酥酥地麻,何熠风的指尖从病号服伸进去,无意识地滑动。随着他指尖的移动,那细细一线酥麻像过电一样,似连着全身的筋脉,让她的脚趾都蜷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