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轩喂着姜宓喝完一碗粥后,见姜宓摇头说是吃饱了,他放下粥碗,就着姜宓吃过的筷子,另端起一碗粥两三下吃完,又用了一个胡饼后,崔子轩抱着姜宓施施然站起。
冲着几位长者点了点头,崔子轩风度翩翩地说道:“祖母,九爷爷,十二爷爷,五伯,轩儿告退了。”
他这个时候的一举一动,真是风雅到了极点。当然,要不是双手中始终搂着一个男人的话,那容止才称得上真正是有风度。
一时之间,剩下的几位老人也觉得刺眼了。那十二爷爷别过头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以后手里抱着人就别这么多礼了。”看了太伤人的眼睛了!
崔子轩自是听明白了老人话中的意思,他温文尔雅的一笑,再次风度翩翩一颌,便抱着姜宓扬长而去。
望着那个始终被他抱在怀里,吃了一顿饭也没有放下过的美少年,崔子月在一旁失望地说道:“原来,轩哥哥是真的断袖了!”她的声音中好不失望,显然,崔子月无法想象,迷倒了那么多国家的女儿的,那个声望长相都是世间一等一的大名鼎鼎的崔子轩,有一天竟成了这种人?
本来,崔老夫人对她是极不满的,这一刻听到自家这个孙女的自言自语,她那心中窝着的一股火慢慢消了不少。无声的叹息一声,崔老夫人暗暗想道:轩儿这两日的行为,确实是让人难以接受了一点。
这时刻,车队里的众人也都起来了,骑士们开始奔走,婢仆们开始拆下营帐把东西装车。
崔子轩抱着姜宓一路走来一路下令,如果忽视婢仆护卫们悄悄瞟来的目光的话,今天的早晨与往日每一个清晨一般无二。
不一会,崔子轩便回到了他的马车。这一次他终于放下了姜宓,朝着马车中堆积如山的书简一颌,崔子轩说道:“左侧那一堆是关于一线天的,这些书简你多久可以看完?”
姜宓看了他一眼,安静回道:“如果没人打扰的话,二个时辰足矣。”
不得不说,姜宓回答这话时,有种特别的,她以前没有过的从容。崔子轩朝她看了一会,突然一笑,他凑近她低语道:“想不被人打扰?不可能!”转眼他坐下,淡淡命令道:“那就给你两个时辰!”
几乎是崔子轩的话音一落,马车外传来一个仆人的说话声,“公子,你要的脚链找到了。公子现在就要吗?”
几乎是脚链两字一出,姜宓便打了一个哆嗦,她的双足不由自主的一缩。
恰好,姜宓有这个动作时,崔子轩的一双目光也朝着她的双足望去。他不顾姜宓的抵抗,伸手扣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把姜宓的下裳拂起,崔子轩打量了一眼姜宓一双足踝优美的小脚后,他坐直身子,命令道:“拿进来吧。”
“是。”马车帘被掀开,一个仆人把一条青铜制造的脚链呈到了崔子轩面前。
脚链虽是青铜制造,可链条很秀气很精美,约人的小指那么粗细,青铜显然刚上了漆,上面泛着幽幽光芒。
崔子轩瞟了姜宓的双足一眼,从一侧拿起一柄小刀,在脚链上刻起字来。
按道理,姜宓如果是真正的徐二的话,她可以表达抗议,可以为了将要到来的侮辱表示愤怒。
可姜宓不是徐二!
她不但不是徐二,她还是眼前这个男人明媒正娶了的妻,更重要的是,在世人眼中,这个男人给了她名份和尊重以及一切,她却为了区区几个玩物一样的妾室离家出走,这种行为是值得被惩罚的。
姜宓毕竟是受后妃教育长大的,所以她内心深处纵然无法接受崔子轩纳妾,可她同样从不觉得自己离家出走的行为是对的。所以崔子轩现在在她面前表现出暴虐的一面,她竟然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根本不敢据理力争。
于姜宓屏着呼吸,无比认真地翻阅着书简时,崔子轩也在一旁专注的在脚链上刻着字。
他刻得很慢,刻得很认真,几次刻错了还刮了重来。姜宓悄悄看了一眼,他刻的是古楚国的一种花鸟纹,是一个“宓”字。
只看了一眼,姜宓便吓得迅速地缩回了头。
她没有注意到,当她白着脸缩回头时,崔子轩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眼。
片刻后,刷刷刻着字的崔子轩柔声低语道:“我这一生,不说家族责任的话,也称得上应有尽有。”
他一边专注的工作,一边笑了笑,又道:“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因为拥有的太多,害怕失去的东西也很多,所以从来不会在一个人身上寄托太多感情。”
说到这时,他略顿了顿,他似乎是在寻思着往事,过了一会,他继续说道:“在蜀国遇到姜氏,并被她盅惑,是我这一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甘情愿!”
他端起几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继续雕琢着花鸟纹,嘴里则温雅续道:“姜氏很听话,这种性情我很满意,便有点小意气也无伤大雅。后来我离开蜀都,为了免得她被别的男人乱了心思,我吩咐她的管事妈妈把她弄到道观清心静守了两年……”
听到这里,姜宓握着竹简的手差点颤了一下。幸好她这阵子经历的事情不少,终是给稳住了。
崔子轩不动声色地瞟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他静静说道:“两年快到了,我本来是准备前往蜀国去接她的,可因事耽搁。我便找到一个长得像我那妇人兄长的人把她引到了我身边。”
再一次,姜宓的手又差点哆嗦了。她低着头咬着牙,第一次现做为徐二一点也不好,像现在她这么愤怒,居然不能找那厮算帐!不但不能算帐,她还要装做听不懂一样表现得云淡风轻!
崔子轩的双眼随意的从她脸上扫过,似是笑了下。他伸手拿过一把锥子在脚链上锥了起来,继续说道:“我那妇人很温驯,再见到我后她对我越听话温驯,我很喜欢。”
说到这里,崔子轩沉默了一会。转眼,他轻柔地说道:“可这个从不给我出泚露的妇人,在我最猝不及防的时候,却给了我最沉重的一击!”
这话,明明他是放柔了声音细细道来,可姜宓就是听到了他磨牙根的声音!
对于离开崔子轩,姜宓从来不悔,所以听到他这句话,她没有半点失态。
这时,崔子轩的那个“宓”字也雕琢得差不多了。他欣赏了一会手上的脚链后,瞟了姜宓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那次之事,是我平生唯一一次失控。想来这种失控以后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