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轰的一声巨响。
已经变成废墟的静园再次生出恐怖的气浪。
抱着小石塔的卓如岁,被直接震飞到烧干的池塘里,有些茫然地醒了过来,心想生了什么事情?
高空里传来一声愤怒的啸鸣。
两道火翼撕破空气,撞进静园里。
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巨响,气浪狂吐。
僧人们纷纷倒地。
刚醒过来的卓如岁再次被震得昏了过去。
烟尘尽散,大常僧等人来到静园里。
井九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衣衫尽碎,右臂已经明显变形,不知是生是死。
但即便如此,他的左手依然紧紧地握着那道仙箓。
每个人的识海深处,仿佛同时响起一声满是遗憾与怅然的叹息。
渡海僧的情形更加凄惨,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僧衣上则满是鲜血。
动用了舍身法的他,又被神皇暴怒击中,经脉已然尽断,若不是神皇要留着他问话,只怕这时候已经毙命。
大常僧等人忽然觉得废墟里的温度急剧增高,威压随之陡增,赶紧退了出去。
两道火翼落在废墟外,围成一个圈。
神皇走到井九身后开始给他治伤,沉声喝道:“除了禅子,踏进圈内一步者死。”
……
……
大榕树上已经没有人影,赵腊月与阴三已经去往数十里外的另一座山头,还是如先前一样,弗思剑的速度再快,她也无法追上阴三,但阴三似乎也并不急着离开,甚至偶尔还会倒转身来,飘然而行,好整以睱地与她说几句话。
就在这个时候,赵腊月听到了果成寺方向连接传来的两声巨响,驭剑停在空中,转身望去。
她知道井九出事了,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再次后悔当初没有直接破境,渐渐低下头来。
阴三飘到她身前,说道:“我说过你追不上我,而且没有人会来帮你。”
赵腊月看着下方的那片野山,说道:“我不相信你能算尽所有。”
“他的一切都是我教的,我知道他会怎么想,所以至少我能算尽他的所有。”
阴三平静说:“就算小皇帝这时候动用神通赶过来,依然拿我没办法,因为白家的人就在北方七百里的云上。”
赵腊月依然低着头,问道:“难道你不应该担心白家的人现你?”
阴三微笑说道:“现在的我只是一只蚂蚁,很难被看见。”
赵腊月抬起头来,脸上现出决然之意,说道:“我也是只蚂蚁,我可以咬死你。”
阴三淡然说道:“先你要能追上我。”
“但你也并不比我快,不然你早就走了,还在这里和我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赵腊月盯着他说道:“你故意表现的如此潇洒随意,先前甚至还飞回我身边,似乎随时都可以离开,只是想骗我放弃而已,可惜就像我说过的那样,这太装腔作势了。”
阴三眼神微冷,才注意到这个小姑娘的眼睛竟是那般黑白分明,容不得半点虚假。
他说的当然是假话。
不管是神皇还是白家的人,如果现他的行踪,他必然是死路一条。
但要破解这种局面,对他来说也很简单,他只需要很短暂的一点时间,便能借遁法隐于山林之中。
没有半点依凭与气息,就算是通天巅峰的大物,也休想找到他在哪里。
问题是……从成华殿到现在,赵腊月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最近的时候只有数尺,最远的时候也不过百余丈,他始终无法离开她的视线,自然无法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施展道法。
她追得如此辛苦,为何却一点时间都不给他留?
当然,连这么一点时间都不给他留的人不是赵腊月,是井九。
他们这对师兄弟做任何事情都有意义。
井九把赵腊月扔到成华殿,除了是想让她避开玄阴老祖,也是要她跟住阴三。
可是就凭这个小姑娘吗?
阴三觉得井九的想法实在有些可笑,于是便笑了起来。
野山里的树林被寒风吹动,出哗哗的声音,掩没了笑声。
阴三笑意渐敛,转身向着莽莽野山深处飞去。赵腊月自然随之而去。很快二人便来到了另一片野山里,这里渐渐远离海畔,风也小了很多,树梢轻轻摇晃,按道理应该没有涛声,但哗哗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声音并非来自野山树林,而是赵腊月的身体。
听似风吹树林,其实是清泉石上流。
剑元在她的经脉里不停流淌,速度越来越快。
就像溪水在陡峭的崖谷里不停前进,哪怕被崖石撞成粉碎,依然一路向前。
阴三如大鸟般飞翔,转身望向她,问道:“在战斗里破境,难道你不要命了?”
赵腊月没有理他,继续催动着剑元穿行,不停扩宽经脉,同时淬洗剑丸。无数道森然的剑意,从她的身体里溢了出来,沿途经过的树林纷纷无声倒下,就连系着黑的布带都被割断了,黑在风里狂舞。
这并不是好现象,说明她快要无法控制剑丸,剑意才会自行溢出,到处乱斩。
无论在哪个修行宗派,修行的是何种法门,破境总是最凶险的时刻,一般修道者会选择闭关,服用了足够多的丹药,准备好晶石,甚至请来师长护法才会选择破境。赵腊月以往破境都会很顺利,除了井九提供的丹药,便再不需要别的外物帮助,但她至少也需要一个安静而不受打扰的洞府。
这时候她在驭剑,而且随时可能与阴三生战斗,结果她却选择了破境!
“你会死。”阴三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赵腊月依然不理他,强行收纳剑意入体,开始与剑丸进行二次融合。
正如阴三所的那样,在狂风与高速飞行里破境,确实是件找死的事情。
她的剑识稍有些不稳,弗思剑便开始摇摆起来,险些撞进一片山崖。
赵腊月看着被拉远了些距离的阴三,眼神平静而坚毅,没有任何惧意,更没有退意,只是觉得时而在眼前飘舞的黑有些烦,心意微动,剑意出体而实质化。
擦擦擦擦数声,飞舞的黑被剑意切断,随风飘向远方,然后渐渐散开。
满头如瀑的黑,再次变回凌乱的短。
她苍白的脸,与黑白分明的眼眸,变得更加清楚。
……
……
(每次剪完头的赵腊月……都好凶的。忽然想到,她以后打架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唱一句,我已剪短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