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人涌进了皇宫,看着那座被火焰吞噬的宫殿却无法做些什么,这时候就算天降暴雨也没用了。
太监与宫女们失魂落魄地站在四处,有些人已经痛哭失声,有几名太监的神情很是茫然,心想自己这辈子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冲洗陛下您留在这座宫殿里的血水,现在宫殿就这样烧没了,您就这么走了,那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这场火很大,根本无法扑灭,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停歇,军士们第一时间冲进废墟里开始寻找,现梁柱上镶着的金银都被烧融成了凝固的岩浆一般,又哪里还找得到楚皇的尸体。
一夜之间,无数民宅里挂起了白幡,整座都城就像是落了一场雪。
白皇帝知晓此事后,下旨以国君之礼厚葬。
周大学士重病一场,病好后第一时间辞官,从此不知所踪。
在此之前,太常寺卿便已经带着故学士府满门迁回了老家。
再没有人忍心苛责皇帝陛下的昏庸无能与懦弱。
国君死于国,你还能要求他什么?
很多百姓渐渐想起皇帝陛下与张大学士执政时的景况,更是生出无数怀念。
有几个皇帝会像陛下一样从不出宫,也从不生事?
对过去的怀念很多时候意味着对当下的不满。
没有谁愿意接受秦国粗暴而强硬的统治。
很多文人书生笔锋一转,写下很多悲切的诗篇,悼念在大火里逝去的陛下。民间很多百姓则是坚持认为,皇帝陛下根本没有死,而是借着那场大火遁去,这时候正隐居某地,或者为僧,或者暗中筹措怎样光复旧国。
……
……
咸阳城的宫殿都是黑色的,在远方青山的陪衬下,显得很是肃杀。
主殿四周没有任何声音,那些持着长矛的黑色甲兵就像是没有呼吸一般,更是令人感到畏惧。
黑色大殿里有一抹醒目的白,那便是当今世间最有权力的男子,白皇帝。
白早来到殿上,很自然地分走了很多颜色,因为她穿的也是件白裙。
“你明知道他还没有死,为何还是回来了?”白千军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白早平静回视他说道:“你在质问我?”
白千军以手扶额,说道:“抱歉,朕操持国事,有些累。”
数年前他曾经说过想忘记一些事。
白早想了起来,眼帘微垂,细长的睫毛没有颤动。
白千军说道:“总不能让他就这么溜了,必须找到他的下落,确认他的生死。把楚国皇宫里的太监宫女,还有那些大臣都抓起来,严刑之下,必有所获,朕不相信他一点痕迹都没留。”
白早说道:“此举不妥,既然大势已定,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反而会再生事端。”
白千军说道:“云栖声望虽高,但书生清谈无用,不须理会,何太监确实不好对付,但毕竟是个太监,待赵皇再大些,赵国必然会出问题,我们只需要等下去便好,可是楚皇那边,你曾经说过数次要重视他,为何现在却不算大势?”
白早说道:“无国之君,便是无根之萍,风势再大,也只能随波逐流,一个人如何能够动摇天下?”
白千沉默了会儿,说道:“此言有理。”
“我先去休息了。”
白早向殿外走去。
殿外的高公公看着她,赶紧跪下行礼。
她看都没看此人一眼,也没有理会殿外那些肃杀强大的军士。
来到石阶之前,她忽然停下脚步,想了些什么,没有转身,而是继续向下走去。
……
……
高公公来到黑殿深处,跪在皇帝身前,双手高举一份名单。
白千军拿过名单粗略地看了看,面色微沉,明显不满意。
“基本可以确认,楚皇不是跟着使团一道逃走的,只是很多事情无法问得太仔细……”
高公公低着头说道,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作为咸阳皇宫的大总管,他是少有知晓公主殿下在秦国真实地位、对皇帝陛下影响力的人。
他不敢得罪公主殿下,自然不方便对使团的人用手段。
白千军声音微冷说道:“把使团里所有人都带去偏殿,朕要亲自看着你问。”
……
……
偏殿同样也是全黑色的,而且光线更少,于是显得更加阴森。
使团里的官员与执事依次被押进殿来,接受高公公的问话,根本没有现坐在大殿深处的皇帝陛下。
对那些官员与执事的问话过后,依然没有现任何问题,接下来轮到那几名商行的管事。
秦国使团秘密进入楚都借用了一家商行的名义,所以征调了几名管事从旁协助。
一名商行管事来到偏殿里,走到高公公身前,身体微躬,似乎准备行礼。
大殿深处,正在阴影里假寐的白千军忽然睁开眼睛,望向那个人。
那名商行管事看着有些瘦削,脚步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却表明他的身体比看着要重。
白千军不及细想,喝道:“拦住他!”
高公公神情骤变,毫不犹豫挡在那名商行管事之前。
那名商行管事身体微躬,并不是准备行礼,而是蓄势,就像逐渐拉弯的硬弓。
他的脚步重重踏在地板上,踩出数道裂口,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
高公公是咸阳皇宫里的高手,在对方如雷霆般的威势之前,却是毫无还手之力,脸上流露出惊怖的神色。
嘶啦一声裂响,他的身体消失了,变成了满天飞舞的血肉与衣物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