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养之所以惊骇,是因为这个掌局对术力的消耗绝不是先前那些掌局所能比拟的——这是一个水会之局。
亥水、子水相会本就已经了不得,再加上丑土相助,这个水会之局顿时就充满了肃寒杀意。因为丑土时值隆冬,其卦象为坤上兑下的“地泽临”,引动天干之中的“癸水”。癸水纯阴至弱,在隆冬则为坚冰寒霜,是阴冷肃杀之水,与亥水,子水相合,不仅势成江洋,而且在这江洋之中添加了无边的冰寒杀意。
正因为这个水会之局威力极大,所以对术力的消耗也非同小可。犬养的担忧正在于此。老师年纪大了,从日本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一刻也没有休息,再如此消耗术力,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扛不扛得住。
像他这种国宝级的人物,如果为了收取一条千年妖蟒的精魂而导致身体受到伤害,那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这只是犬养个人的想法。在伊藤野相看来,这样做当然是值得的。这条妖蟒极其难得,一旦收服,稍加训练就是一件威力骇人的杀器,其强大的火系力量在个人修行方面也是妙用无穷。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是势成骑虎,即便想罢手,也来不及了。
随着伊藤野相掌局的推动,地宫之中就像陡然之间降下了一层严霜。阴寒水气如江河汪洋般激荡澎湃,凛冽寒潮让人忍不住全身颤。
“喀嚓——”
“喀嚓——”
不祥的声音不断传来,墓墙竟然被寒气冻得裂开来,裂纹条条蔓延。
趁着寒潮突袭,墓道口的保镖缩着脖子微微分神之际,关山手中扣着的四枚小石子猛地破雾而出,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四人喉结处。四个守卫的保镖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喉骨粉碎,血如泉涌。
守在墓道中的四个保镖“呜啦呜啦”叫唤几声,却并不露头,而是将枪口从墓墙后伸出来,朝着姬乘风和关山的方向就是一梭子。火舌吞吐之间,子弹如雨点般泼了过来。
姬乘风早扣了四枚小石子在指间,他哪料到这些日本人如此精明,竟然头也不露就是一通瞎扫,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慌乱之间想起了平时接铁莲子的功夫,忙拦在师父身前,双手术力运转,舞成两团白光,就要去强接子弹。
“不可!”
关山暴喝一声,斜步蹿出,猛地一个“贴山靠”将姬乘风狠狠地撞了出去,自己却被回力震得身体凝滞了一下,就听“噗噗”几声闷响,身上中了好几颗子弹。
“师父!”
姬乘风一听那声音就浑身凉,也顾不得墓道口火舌吞吐,子弹乱飞,埋头冲出去,将关山抱了回来,急声问道:“师父,你怎么样?伤着哪里了?”低头就去检查伤势。
关山疼得满头冷汗,指了指脚下,咬牙道:“几十年没挨过枪子了,想不到黄土都埋到鼻子下了,反而吃了枪子儿。”
姬乘风打眼一看,只见师父左腿之上血流如注,竟然被一排打了三个弹孔。
原来保镖们牢记着伊藤野相的叮嘱,怕打坏他们身上携带的陪葬品,子弹只往下三路招呼。这些人训练有素,枪法精准,虽然没用眼睛瞄,却也基本上能控制子弹的覆盖范围。
“还好,没伤到骨头!”
姬乘风给师父检查了一下伤势,见没伤着要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听姬乘风这么一说,关山的心神也放松了不少。他大量失血,精神一下子萎顿下来。抬眼间见姬乘风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冷汗和泪水已经糊了一脸,不由得心里感动,强打起精神笑道:“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放心,这点小伤还死不了!”
姬乘风抹了把脸,咧嘴笑道:“才没有!就是迷了眼睛。”他不愿多说这个,把手掌按在弹孔下方,说道:“师父,您忍着点!可千万别叫出来!”
关山勉力笑道:“笑话,你师父又不是头一次受枪伤了,什么时候叫唤过?”
姬乘风趁着师父分神之际,突然间掌力一吐,三颗弹头“噗噗噗”的跳了出来。关山痛得整条腿都是一僵,骂道:“你小子就不能轻点?是不是成心要疼死老夫?”
姬乘风笑道:“哪能呢?师父,我早看出来了,您是个老英雄,当年肯定是个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主,这点疼算什么?”
他嘴里跟师父闲白话,手上可没闲着,指尖在穴道上一拂,血流顿止,又敷上师父自制的金创药包扎好,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关山任他包扎,嘴里道:“你就寒碜你师父吧!臭小子,你今天骂了我,我还没跟你算账的!回去看我怎么罚你!”
姬乘风突然收起了嬉笑神色,认认真真的道:“师父,只要您能平平安安的,您就算罚我抄一个月甲骨文,我也愿意!”
关山目光一柔,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骂:“哪那么容易!”看了正全力对付血鳞妖蟒的伊藤野相一眼,心道:“孩子啊,一个甲子了,日本人还没有放弃,这次回去之后,师父说不得要对你来个揠苗助长了!”
姬乘风自然不知道关山心里的想法。这时血鳞妖蟒已经被伊藤野相的水会之局克制得无法动弹,等他腾出手来,遭殃的就是自己了。姬乘风一看时间紧迫,忙道:“成成成,师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也得等咱们离开这里才行。您歇会儿,我先解决那四个混蛋再说。”
说着就要从藏身的死角出去,关山一把拉住他,认真叮嘱道:“不要再用手接子弹了!子弹的速度和力量,是铁莲子不能比的。你现在的火候还不到。”
姬乘风拍了拍他的手道:“您放心!”瞥了眼墓道口探头探脑的四个保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快,祭炼妖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