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零年,四月初。
出了并州市,朝南一直走五公里,就会看到一个比较平坦的山坡。此时春天的脚步刚到没多久,在其他地方,绿色仅仅冒出了一点芽,但是在这里,墨绿色的野草却已经长到了半尺多高。在这些野草的覆盖下,一个个近一米高的土包布满了整个山坡。
没错,这里是一片坟地,是并州市有名的南山坟场。
那个时候火葬在并州市还不怎么流行,所以并州市的人在去世之后,十有八九会被拉到这里来埋掉。当然,有俩钱的人家还会把这个坟包好好装饰一下,再竖上面碑,刻上某某公之墓几个字。要是家底不怎么富裕,也只能挖个坑,把人埋掉后,草草的堆个土包了事,连块碑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地下有上百具尸骸的滋润,才让这里的野草长的这么猛,这么疯。虽然大老远就能看到这里绿油油的一片,但是这种绿却让人感到渗得慌,别说仔细看了,就是立国随便扫一眼,都让人从心底感到凉。
这里这么渗人,路过的人、车辆自然是能避就避,能绕就绕,只有实在躲不开了,司机们才会猛踩油门,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经过。白天是如此,晚上就更不用说了,只要天一黑,除了癞蛤蟆和黑乌鸦,在这里根本找不到第三个能喘气的活物。
已经快到晚上十一点了,乌黑的夜色以及朵朵惨绿色的鬼火,让这片本已静的吓人的坟地更加的阴森与恐怖,幸好还有几只乌鸦时不时的“哇哇”几声,不然这里就真的成为一片毫无生息的死地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黄色的小面包车开出了并州市。
并州是一个省会城市,晚上出城进城的城市也有不少,可是像这辆面包车一样,一出城,就直接奔这片坟地而来的就不是多少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没有。
五公里的路一点都不长,十几分钟不到这辆车就已经停到了山坡下面。山坡上可没什么大路,想要上去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
开车的是一个二十来岁小年轻,车一停,他就从车上下来,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在面包车后面的坐的是一个比小年轻大不了几岁的男子,他的手里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用小被子裹起来的女婴。车门开了以后,他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先把小被子紧了紧,在确定不会让这个女婴不会被风吹着以后,才在小年轻的帮助下下了车。即便是这样,男子还是把下车的动作尽量放轻,生怕惊着这个还在睡梦中的女婴。
下了车,那名男子把怀里的女婴抱的更紧了。不知是月亮被遮住了还是怎么着,此时的山坡显得更黑了,几乎黒到了什么也看不清的地步。尽管面包车前面的灯都开着,可那点光线还没照出几米远,就被前方无尽的黑暗所吞没。更要命的是,此时连山坡上的乌鸦都不叫了,前面黑洞洞,静悄悄的山坡坟地更像是一口棺材,一口只要他再向前迈一步,就会把也他扣进去的大棺材。
打过架,伤过人,甚至身上还背着人命的他什么时候害怕过,不管那阵势有多大,那场面有多危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然而今天面对前面这个小山坡,他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