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絮和幽兰绝没有料到齐滦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更没有想到,她们一直隐瞒的真相竟然是被皇上告诉给宁王殿下知道的。一时二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都有些呆愣的望着齐滦。
齐滦道:“皇上在见到秦嫣儿之后,将其册封为妃,是有他自己的私心的。因为秦嫣儿的那张脸与清影公主极为相似,这让皇上又起了将秦嫣儿作为清影公主替身的心思,他想要将计就计借此获得幕后之人的谋划详情,也希望留下秦嫣儿为伴,唯独舍弃了对我的维护,为了让我配合他,将最残酷的真相揭露给我知道,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知道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内情。”
齐滦没有说的太具体,只是将他知道内情的经过简单的同夏絮和幽兰二人说了一遍,然后才道,“其实,昨日王妃入宫时,就已经去过盛宁宫问过太后了。太后已将当年过往都说给王妃听了,王妃回府后就全部告诉了我。只是,我想着,母后在宫中,身边最亲近之人便是你们了。所以我才在今日入宫,就是要听你们说一说当年的那些事情,比起皇上和太后,你们的话才真实,才可信。”
但就算齐滦说的如此简单,这些话对于夏絮和幽兰来说也是信息量略大,两个人想了一会儿,又问了几个想不明白的问题,凌遥见齐滦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但又怕两位嬷嬷不明白这里头的前因后果,她就开口耐心的替夏絮和幽兰解释了一遍,顺道把这些事情能说的都说了一遍。
在听完凌遥的解释之后,夏絮和幽兰才明白了秦嫣儿这桩事的始末,心中都忍不住唏嘘,她们心中都是一叹,她们给主子过誓,绝不将旧年往事告诉宁王,可是,只怕她们和主子都没有想到的是,她们不说,自会有人去说。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最终告诉宁王殿下这件事的人,竟是皇上!
幽兰沉默了一会儿,才抬眸问齐滦道:“既然太后娘娘都已将旧年过往都告诉殿下了,奴婢不明白,殿下还想知道些什么?”
在幽兰看来,既然宁王殿下都已经知道过去的那些事情了,显然已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的,又何必还要再追问一遍当年的事情呢?如果她再把那些事情说一遍,不是又让宁王殿下受到一次伤害吗?为了维护宁王殿下的心情,幽兰不觉得宁王殿下应该更具体的知道当年事情的过往。
毕竟,那些事情都太让人伤心了。就算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幽兰依旧是想起来就替主子难过。宁王殿下又是主子的亲生儿子,母子连心,这等切身之痛自然是比她们这些旁人还要体会的更深刻的。
齐滦沉声道:“太后所说的那只是太后说的,嬷嬷说的却是嬷嬷说的,事情虽一样,但角度不同,我就是想听嬷嬷说的。至于说我想知道什么,自然是当年母后入宫后的所有事情了,事无巨细,但凡嬷嬷记得的,就全都说与我听罢。”
齐滦执意要知道,幽兰也是无奈,再与夏絮对视一眼后,才转眸看向齐滦,答应了他的话:“既然殿下执意要听,奴婢就说了,但只一样,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殿下便是再心绪难平也要克制一下自己的感情,不要过于伤怀。毕竟主子是绝不会希望这件事带给殿下太大的伤害和影响的。”
齐滦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接着,便听幽兰又道,“奴婢与夏絮都是在主子面前过誓的,终此一生都不会主动告诉殿下当年旧事的真相,但如今殿下追问,且殿下已经知情,奴婢们无奈,也只好违背誓言了。何况,主子在世时就已经料到这一天了,曾对奴婢二人有言,说殿下若终有一日知道此事,却又不是奴婢二人说的,奴婢二人可以对殿下说起旧日往事,而且,事无巨细,但凡殿下想知道的,奴婢二人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齐滦没想到自己母后竟还有这等安排,当下便道:“嬷嬷所说当真么?”
幽兰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奴婢怎会欺瞒殿下呢?奴婢所言,字字句句都是主子当年亲口与奴婢二人说的。主子当年早就知道,这件事虽不说是绝密,知情的人总还是有的,殿下若想一生不知也难,所以就嘱咐过奴婢二人,若殿下知情时奴婢二人还在世,就要求奴婢二人尽所能的帮助殿下知晓当年的一切,也希望殿下知晓当年真相后不要过分伤怀,毕竟事情已经生了,追悔伤怀都是无用的,还请殿下好好往前看,才是正理。”
齐滦闻言沉默不语,母后自是高瞻远瞩,眼光长远的人,早就料到他将面对的局面和处境了,只是这不伤怀追悔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是那么的容易了。
齐滦没有再开口,示意幽兰继续往下说。
幽兰说完这些,便开始从她到文淑皇后身边服侍的那一年开始讲起,那时候,文淑皇后还是太子妃,那个时候,文淑皇后还不知内情,她以为元熙帝对她是真心爱重的,还以为一切都是美好的。在幽兰的记忆中,那个时候的太子和太子妃真的是很恩爱的,因为那时候幽兰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看太子极为爱重太子妃,甚至为此都再没有别人,她和夏絮都认为,自家主子这样的好福气当真是难得一见的。
后来做了皇后,有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而皇上也有了别的妃子,但是帝后之间的恩爱却不减当年,只是渐渐地,文淑皇后现了异样,最后质问于皇上,皇上袒露实情真相,这一切就都变了。
幽兰所说的那些过往,其实跟高太后当时对凌遥所说的过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因为所说的人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和立场也不一样,所以,过往之中多了许多关于文淑皇后在这件事情中的细节,比如她的心情,比如她的挣扎,比如她的痛苦,比如她的妥协,再比如她的顿悟,这些都是高太后没有讲到的。
其实,若依凌遥自己的意思,她是不愿意让齐滦知道这些细节的,知道得越多,齐滦定会为文淑皇后越来越伤怀,这种痛苦郁结在心里,对他走出来一点用处都没有。
可是,知道这些事情也是齐滦的权利,她可以不赞同,可以反对,但是没有权力去阻止齐滦,更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所以,幽兰诉说的全程中,凌遥倒是没有怎么注意去听,她的心神都放在齐滦的身上,她一直注意着齐滦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垂眸,看着他默默的难过,看着他因为幽兰的话红了眼眶,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凌遥真是为他心疼,也为他难过,却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做什么都没有用处,也丝毫不能减轻他的痛苦,在无能为力的同时,凌遥觉得,她这会儿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陪伴了。
幽兰说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齐滦都是沉默不语的。幽兰见此情景,深深一叹,转眸看向夏絮道:“你去把主子留给殿下的东西拿出来罢,都到如今这个时候了,也是应当给殿下看一看的。原本主子叫咱们收着,就是预备这样的情况生的,既然此时有用,也该拿出来了。”
齐滦听见说文淑皇后还给他留了东西,忙抬眸问道:“母后给我留了什么?”
夏絮听见幽兰的话,早已起身去拿东西去了,因此,齐滦的问话,便还是幽兰答的:“殿下等下看到就知道了。”
齐滦心中做了无数种的想象,想了无数种文淑皇后会留给他的东西,却没想到夏絮最后拿来的是一封书信,是文淑皇后亲笔写给他的书信。
夏絮将书信递给齐滦:“殿下,这是主子在元熙八年写下的书信,是指名留给殿下的。那个时候,主子身边就只有您一个皇子,又怀着小公主,心里想得多,怕将来殿下有一日知道这件事情时她不在了或者是没有交代,又怕殿下沉迷伤怀不能自拔,所以就写了这封信交给奴婢二人,命奴婢二人在殿下对当年旧事耿耿于怀的时候交给殿下。这里面,写的都是主子最真实的心境和想法,这都是旁人所不知道的。这封信的存在,也是皇上和太后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