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贴在他耳边,轻声说:“S.A.,不要难过。我听你的话,不出去了。好不好?”
他的目光挪过来,落在她脸上,清淡一笑,极尽苍白。
甄爱起身,所有心思专注在他的左胸。箭头生了锈,掺杂着破碎的衣服布料。
她从酒精碗里拿了棉花球,替他清洗伤口,才碰上,他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胸肌一瞬鼓起,鲜血染红整块棉花。
她咬牙不去看他的脸,低头拿酒精棉用力擦拭伤口深处,他再度一颤,拳头抓着被子,指关节森白,青筋都鼓起了。
甄爱心在打颤,手却很稳,微微眯眼,动刀极快,一下就剜下他胸口一小块受伤的肌肉组织。手下他的身体绷得像拉满了弓的弦,随时会断掉。
甄爱实在忍不住,看他一眼,他疼得唇色惨白,嘴唇都快咬破了,紧蹙的眉心全是汗。再这么一刀刀下去,他迟早会活活痛晕。
甄爱拿手指比了一下他的伤口,心里有数。
言溯在剧痛过后,见她停了,垂眸看过来,声音断续,却强制着平静:“我,没事。”
甄爱没回答,忽然俯身下去,用嘴堵住他苍白汗湿的唇。
言溯起初是懵的,还沉浸在爆炸般的疼痛里。渐渐,像是心神回窍,眼神也有了焦距,就见她近在咫尺的眼睛,漆黑得像夜,异常宁静。
他有一瞬间忘了疼痛,甚至动了动干燥的嘴唇,本能地想去迎合她。
而她感应到后,黑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一狠心,薄薄的刀片刺进他的胸膛,2厘米,手法稳健地绕着箭头周围的血肉画了个圈,干净利落。
刀口一挑,箭头布料混着模糊的血肉被掀了出来。
言溯瞳孔一黑,只觉所有的神经都在那一刻断裂,条件反射地狠狠吸住她的嘴唇,甄爱痛得差点儿扑倒。
他却在一秒后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迅速松开她。
他整个人狼狈虚脱到了极致,仍旧没出一点儿声音,只是倒吸了好几口冷气,心跳很快,呼吸却极缓,一点一滴地忍着剧痛。
这一番折腾,甄爱也大汗淋漓,却不敢松懈。她很快起身,看他的伤基本挖干净了,迅速给他上药,绑好止血带。
一切完毕,她累得像脱水的狗。而他至始至终一声不吭,安静而虚弱地看着她。
甄爱俯身凑近,他的目光跟着她静静地抬起,清亮又湿漉。
她拂了拂他汗湿的,嘴唇贴着他的脸,轻声哄:“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他嗓音微哑:“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甄爱再度一梗,她早该知道,他天性如此固执。
她不劝他了,从洗手间打来温水,给他擦脸擦身子,又把自己清理一遍。
她担心他疼痛难忍,便和他说话分心:“怎么样?有一个会动刀的女朋友,是不是出门在外都不用愁?”
他没力气说话,但唇角微扬,眼中闪过星点的笑意。
她得意地抬抬下巴:“现在知道我的好处了吧?”
他还是看着她笑。
甄爱见他嘴唇干裂,想起他喂她喝水的情景,心里一动,拿了一小杯温水来,嘴对嘴地送进他口里。
或许因为太虚弱,他少见的温顺而柔软,很乖很听话,任由她摆布。
她一点一点将水送进他嘴里,还不舍得离开,轻摇着头在他唇间摩挲:“不给你喝太多,只润润嗓子。”
他回答:“好。”
她低着头,莫名喜欢他此刻的柔弱,又补充一句,“还有嘴唇。”
言溯凝了半秒,忽而笑了:“你的止痛方式很有效,我很欣赏。”
甄爱眨眨眼睛:“只对你哦。”
“那当然。”他挑了眉,苍白的脸上有种另类的美,“别人配不上。”
她乐了,咬着唇直笑,在他脸上蹭蹭好几下,又深深吸了口气,喃喃地说:“S.A.,我真喜欢你的味道。”仿佛不够,再重复一遍,“你身上的味道,我很喜欢。”
言溯沉默了,决定自己不能欺骗和隐瞒甄爱,于是认真而诚挚地说:“A,其实人身上有味道是因为人的毛孔会出汗。”
“所以……”甄爱脸灰灰地看他。
不破坏气氛会死吗。
某人赶紧解释:“但你别误会,其实人的汗液是无味的。但皮肤上的细菌改变了汗液的化学结构,这才有了味道。”(还不如误会)
他坦诚地看着她,很肯定,“所以,你其实是喜欢我身上的细菌。不是我。”
“……”
要是别的女人,早无语了;但……
甄爱愣了一秒,大彻大悟地点点头:“这样啊。”摸摸言溯的身体,“那你哪天给我提取了去研究。我就种几万株细菌出来,放在家里。”
言溯:“但我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我喜欢你的。”
甄爱:“那把我的也种一点儿出来。”
“好。”言溯点头,“可是要浇汗水。”
“……”
说完,他略微皱眉,自言自语:“我尊重你的兴趣,但其实我本人非常讨厌细菌。不干净,很不干净。”
他凝眉沉默半晌,“双歧杆菌除外。”
甄爱趴在旁边,歪头:“还有乳酸菌。”
“哦,那个我也喜欢。……不然就没有酸奶了。”
甄爱撑着下巴,抬头望天,“我还喜欢金黄色葡萄球菌,颜色好漂亮。”
“不要被外表迷惑,它是坏的细菌。”
两人细细碎碎地聊天,一小时后基本达成了一致。
他们共同喜欢的细菌有379种,甄爱单独喜欢的7137种,言溯单独喜欢的0种。
甄爱把她喜欢的列举一遍之后,口干舌燥地喝了好大一杯水,然后现言溯竟然没睡着,还听得津津有味。
她觉得,他们真的是彼此找到了真爱。
讲完细菌,话题回到他们共同感兴趣的另一个问题上,案子。
甄爱趴在他身边,问:“这几个杀人案,凶手是不是不止一个?”
言溯侧眸看她,不答反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我不知道模特的死亡现场是怎样,但主持人的被杀太奇怪了,和之前几个人的死完全不一样。医生的案子里,停电十几秒,凶手又快又准又狠;拳击手的案子里,密室杀人,现场干净,拳击手毫无反抗;凶手很厉害很强大啊。
可主持人的案子,现场乱七八糟,绳子勒,把主持人的头砸向案几的边角,太乱了。我怀疑不是一个人。”
言溯淡淡看着她脸上的光彩,很喜欢这样和她探讨的气氛,待到她说完,他才微微一笑:“主持人的死亡方式,决定了能杀他的只有一个人。A,犯罪现场说明了一切。”
死亡方式?犯罪现场?
甄爱一愣,她怎么没想到?
有人拿绳子勒主持人,而他个子非常高,在190c以上。女人里最高的模特也不足180c,至于男人,言溯188c,按他的标准目测,管家188,作家180左右,律师……比主持人还要高。
“律师为什么要杀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