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儿!”
刚离开靖国侯府,南宫傲就追了上来。如陌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南宫傲停在她身后,双手欲扶上她的肩膀,她这时忽然转过头去看他。
眼光冷漠,面无表情。
南宫傲叹道:“真没想到,你竟然就是意潇的妹妹!我知道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痛苦和委屈,但是靖国侯……你也不能全怪他……”
“不怪他要怪谁?”如陌冷笑道,“你的母亲吗?还是刚刚死去的长公主?又或者,你们南宫家族?”
南宫傲心中一震,张口,竟无言。这才想起,她告诉他母后不在人世的消息时,他还抱怨她冷血。原来,她心里本就有恨。没有放声大笑,已经算是客气。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别跟着我。晚些,我自会回宫。”推开他的手,冷冷丢下这一句,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视线。
雨后的阳光,洒满道路的两旁,透过葱郁的树木,印在地上,是斑驳的残影。仿佛心中的泪痕,印记深刻却无法摸去。她疾行的脚步,渐渐停歇,在偏僻的小道上缓慢的行走,整个身子沉重得仿佛背负着千金重担,疲惫得令她感觉到,连睁着眼睛,都成了一种负担。
过于浓烈的感情,不论是爱是恨是痴还是怨,被埋得久了,终是蠢蠢欲动,在每个被触动的瞬间,奔涌而出,提醒着它的存在。若从未拥有过,也许就不会如此痛苦,不会如此渴望温暖,如此怀念幸福的感觉。
忽然,一阵熟悉的痛感,猛烈袭上心头,腹中的蠕动,似在努力的吸取着什么。强烈的抽痛,令她不断吸气,身子遽然失了力气。
连忙靠上旁边的树木,借力稳住即将软倒的身子。
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上月刚以寒玉床压制过一次,这才半个多月!
双手使劲地按住腹部,期待能减轻一些痛苦,然而,这一次却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纯粹而尖锐的痛感,仿佛身体的一部分,被一点点从体内抽离,被那可恨的东西吸取。四肢不可控制地抽搐起来,她眼前一阵昏黑,无法支撑的向地上滑下去……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倒在这里,不要听天由命!
靠着顽强的意志勉强撑起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的看到不远处转出的身影,那稳健有力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小道上出沉闷的响声沿着地面传进她的耳中,震得生疼。那上好锦缎的墨色衣袍,被风掀起的一角,在空中张扬着飞舞,在身后众人当中,诉说着他无上的威严以及无与伦比的绝对气势。
冷酷无一丝表情的俊美面庞,在视线触及到软倒在地的女子之时,诧异和惊慌的神色,一同跃入眼帘。
“陌儿?!”
她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彻底的失去意识之前,感受到他疾掠而来的身影,迅猛而慌张。
“陌儿,你怎么了?”
“快醒醒,陌儿……醒醒……”
身后的众人似被石化,惊讶地望着他们心目中如神祗一般高大,一向镇定自若仿佛天塌下来也不能令他现出一丝惊慌之色的王爷,在这名女子昏迷倒下之时,竟然……方寸大乱。
秦征先反应过来,忙道:“王爷先别急,齐先生应当有办法。”
一语惊醒梦中人,南宫晔立刻冷静下来,该死的,他竟忘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他人的提醒。再不做犹豫,扔下一句:“调兵之事,改日再议”后抱着她便飞奔回府。
刚刚将她放在书房的床上,长风便带着齐澈匆匆而来,将外面的热风席卷进屋。
“齐澈,快看看陌儿究竟怎么回事?”
齐澈搭上她的脉,眉头紧皱,只瞬间,脸色勃然大变,怔怔地回头望向南宫晔,目光异常复杂。
南宫晔心中一惊,连忙问道:“她怎么了?”
齐澈转过头,望着床上面色苍白仍在昏迷中的女子,心中有些疼,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老天为何就不肯善待她,给她一线生机?
南宫晔见他不语,顿时急躁起来,一把抓住齐澈的衣领,怒声道:“她到底怎么了,快说!”
齐澈这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道:“她,有身孕了。”
“什么?”南宫晔惊讶的张着唇,不自觉的反问出声。松开了齐澈的衣领,步伐不稳的往后退了两步。
身孕?!她……有了身孕!他早该相信那一夜他们是真的生了,却仍然一厢情愿的选择自欺欺人,心存侥幸。他从何时起变得如此的懦弱了?为什么每次面对与她有关之事,他都会选择逃避?这,从来都不是他南宫晔的作风。
心在抽痛着,面上的表情既惊且痛。目光从她绝美的面容缓缓移到她平坦的小腹,那里面孕育着一个小生命,那个小生命在将她与王兄的生命紧紧牵连在一起的同时,也宣判了他感情的死刑,注定了他的未来,只能是孤独终老。
如果……如果那是他和陌儿的孩子,那该多好!他和陌儿的……这个想法令他的心没来由的忽然一震,也许,也许……是他的呢?
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齐澈,却现他正望着如陌出神,带着心疼和无奈的表情,不禁心一沉,不再暗自揣测,直接问道:“齐澈,这孩子……几个月了?”
齐澈回神,见他目中带痛却又存着一丝侥幸,便明了他的心思。想想如陌如今的境况,不禁叹了一口气,竟没有答话。
南宫晔见他叹气,又不答话,眼中的希翼之色渐渐破裂开来,心,沉了又沉,似站立不稳般扶了床栏,垂眸,黯淡了神色。
他不该怀有希望的,因为希望,破碎之后,只会令人更加的绝望。
一旁的长风见南宫晔情绪低落,浑身散着悲哀的气息,仿佛遗失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而齐澈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便轻轻碰了碰齐澈,道:“王爷问你话呢。”
齐澈抬头看了眼南宫晔,微微一怔,他竟然自这个高高在上行事雷利果决的辰王俊美绝伦的面容上,看到了一种名为悔痛的表情,沉重而深厚。他终于,后悔了吗?若他知道这个孩子即将面临的残酷命运,那他,又当如何?
正待启口,却听南宫晔沉痛的嗓音道:“不必说了。”
转身,沉重的步伐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声响,闷闷的,如同他此时的心,无法呼吸的沉闷窒痛。在他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齐澈平淡却肯定的话语:“已两月有余。”
他前行的脚步立刻顿住,一时间竟未曾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