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听说了罢?”
郦国誉跟在郦书雁身后,走进了正厅。他沉着脸道,“寿春那贱人要回来了!”
原来,他确实是为了这件事啊。
郦书雁有些好笑地看了郦国誉一眼,接过锄红递上的茶水,捧在手里,轻声道:“父亲且息怒。就算县主做得再不对,她也是陛下亲自赐婚、郦家明媒正聘进门的妻子……您这么说,恐怕不太妥当。”
郦国誉气了个倒仰。
“事已至此,你还在想什么妥当不妥当的?!”他狠狠瞪着郦书雁,怒道,“你以为,那个贱人为什么花尽了心思,也要回到这来?我告诉你,她回来了,你也好过不了!”
平日里,郦国誉最重涵养气度。就算平时被她气得再狠,他也很少这样失态。郦书雁遥遥望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
——看来,这一次,郦国誉是动了真火。
“父亲,我倒是有点好奇……你对嫡母的火气,怎么那么大?”
郦国誉烦躁地冷哼一声。
“一个相貌平平、出身也不好的县主,就算她姓的是慕容,能嫁进郦家这么一个百年望族,也是她积的福气了!”他冷声道,“她不知惜福就算了,还敢去害旁人……我留她不得!”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郦国誉的语气里,居然带上了隐隐的杀气。
他对自己,可从来都没这么担心过。郦书雁很清楚这一点。她扬了扬眉,直截了当地问道:“父亲到底在担心什么?”
郦国誉一愣,有些尴尬地安静下来。半晌,他才重新开口。
“咱们郦家子息不昌,你是知道的。”郦国誉沉声道,“尤其是没有嫡子。其实,没有嫡子也算不得什么。只是……”
郦书雁淡淡道:“只是,父亲的心,是偏向绩儿的。大哥虽然是庶出,毕竟也占了长子的名分。把这偌大的家业传给幼子,恐怕父亲身上就要多出一个偏爱的名声。这个名声,父亲是不愿意担的吧?”
郦国誉的心思被她道破,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辩解道:“其实,你大哥在外头的动作,我也不是一无所知。——绰儿已经闯出了这么大的名声,也能独个儿活下去了。绩儿年纪却小,让我如何放心?”
郦书雁把茶盏放在一边,低头理了理百褶长裙的褶子。
她穿的是一条淡青色的百褶外裙,内衬绀青色曳地长裙,显得端雅静美,真正的灼若芙蕖出绿波。
郦国誉得不到她的回答,窘迫地咳嗽了一声。
“手心手背都是肉。书雁,这个决定,多少会触及你大哥的利益。所以,它或许会不得人心,只是,我对你大哥的心,却是真的。”
真心?这句话真让她恶心。
郦书雁清冷的视线扫向郦国誉,嘲讽地笑了笑。
宇文将军的事,她并非不知。先前的二十余年,郦国誉一直把郦绰当作亲生儿子养大——那只是因为,他缺乏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人。好不容易,他膝下有了郦绩……这份偏心,也就变成了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