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岑夜一回来就弄得锦妃覆水难收,明摆着想要为当年质子的事报仇,而且从那晚在澜玉苑以及今晚偶遇时的态度,不难看出,岑夜是觉得他额娘也同当年质子之事、甚至于王后被打入冷宫之事有关。
又或者,岑夜觉得这后宫中的所有人,都像是谋害了王后的凶手,否则也不会,全然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半点看不出小时候的影子。
只是。
不管其他人如何看待兰妃的和平主义,他这个儿子都是相信自己的额娘,信她当真不会有夺位的野心。
要不然,她又怎么会在泰安院中,答应帮岑夜回宫?
他从小便是一直看着自己额娘的,看着她是如何的忍气吞声,明白她不过是想让自己能有安生日子。
所以他不会争权,不会夺位,七年前岑夜走后,为让额娘少受些压迫,远离风口浪尖,他决定再也不要到南书房上课,听学士教授那些学识道理、国理纲常!
至于选择学武……
若告诉岑夜,是为了有朝一日将他从蓝国带回,又或者是扶持他上位,怕是现在的他,根本不会信吧。
看着那白衣少年毫无表情的侧脸,小冠拢发、深蓝锦缎,却颇具一身武人气质的岑策,不禁垂了眼帘,转眼又恢复成平时的模样,走到一直不肯让步的贤妃面前。
“贤妃娘娘,红莲说的有理,既然是自家人的接风宴,何不就此把几位公主们也一并请来,再命御膳房多备些菜色,正好也可以让世子与大家熟悉熟悉。”
大伙儿闻声都看了过来,没想岑策会出声,尤其是兰妃,脸上的神色已然变了,担心贤妃会给他脸色瞧。
谁都清楚,岑策无非是想趁机会,把今晚的鸿门宴,变成一桌真真正正的小家宴。
“本宫觉得二皇子的提案甚好,不如就这样办吧。”也不知是哪位公主的母妃,闻言立马就凑了过来,多半是想让这窘迫的局面快些结束。
怎料才是帮腔,贤妃就挑了眉毛,冷言:“这世子天天都在南书房中,怎么会还同其他公主们不熟?”
“贤妃娘娘有所不知,世子天资聪慧,一点就通,而且许多方面连学士都自叹不如,学习的进度早是远远超过了其他人,每日都是在书库中独自问学,甚是勤恳,同大家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岑策又是一番话出来,虽是事实,可这种夸赞岑夜的说辞,又是听得贤妃不快。
“本宫以为二皇子天天逃课,不想竟还对书堂中的事情这般了解,莫不是今夜特地同兰妃娘娘不请自来,就是为了怕我不知世子聪慧,专门告知一番的吧?”
“还是说把公主们也都请来,是你们想要提醒本宫,这白国上下,就属我皇儿岑赋最年幼,被排除在外,做不了学问?”贤妃语气不重,但意思却表现的很清楚。
那四皇子虽然年幼,可谁别想给小瞧了,才不会比那岑夜差。
周围人听了这话,自当是要快些给贤妃些面子,把她那儿子也夸赞一番,却是见岑夜,突然露出一抹觉得无聊似的笑意。
“正如贤妃娘娘所说一般,二皇弟天天逃课,又岂会知道书堂中的实际情况。既然贤妃娘娘这般在意,岑夜也觉得,把公主们都喊来问一问也好。”
岑夜也不征求意见,说着就是对身后的一群宫女太监命令道:“你们快去把各位公主请来,再如二皇子所说,到御膳房交代一下。”
华星宫一起来的奴才们,连忙就是去了几个,完全不给贤妃讲话反对的时间。
只是岑夜这番话讲的相当微妙,在场所有人顿时都不明白,这世子和兰妃母子,究竟是不是一伙的。
方才他分明是哪个娘娘的面子都不给,现在居然帮了岑策解难不说,还以退为进,彻底把主导权从贤妃那里夺了过来。
贤妃气得没有作声,岑策则看着岑夜,微微皱着眉,似乎对他帮了自己这件事,有些意外。
岑夜感受他的目光,便是淡淡瞧了他一眼,不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红莲比起他俩之间的眼神交流,更在意兰妃的反应,那完全就是发自内心的松了口气,似乎觉得他二人能好好相处,乃是再好不过的事。
起初泰安院一行,红莲已然把兰妃的态度摸得很清楚,可在澡堂与岑夜初次见面时,她也确是像真的没有念头,一切不过是为了保他们母子生活安宁。
只是岑夜说了若助自己回宫,岑策还能与自己争上一争的时候,兰妃却又没有十分明确的表态拒绝,所以昨天去澜玉苑解‘毒掌’,红莲才又一番试探。
她当时既是真心,也是提醒,因此才专程用了那种警告和要挟一般的言辞,想从兰妃的神色中诈出点什么,好判断出个结果。
可纵使是那般‘毒掌在身’的状态,兰妃也还是坚持说不会争位。
红莲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起,她对兰妃的想法已经有半分相信,而现在这刹那间捕捉到的神色,就更是增加了这份确信。
这个兰妃,当真是没有什么野心的小女人,加上岑策自己也说过不想当王……
“嘿嘿。”红莲看着自己那剑眉星目的好徒儿,竟是喜出望外,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岑策感受少女那恶心的视线,咧嘴瞥了她一眼。
殊不知岑夜那死孩子表面若无其事,实则早把两人的情况看在眼里,转而迈开步子,走到贤妃跟前,无甚情绪的催促道:
“贤妃娘娘,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