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孩子来说,自己到底算什么呢?
夕阳沉下,暮云褪去的时候,华星宫中几个宫女太监已经排好了队伍,整装待发的提着灯笼,准备往那贤妃的雅艺轩去。
尽管不是什么国宴酒席,可好歹也算是回宫后的第一次比较正式的宴会,何况那贤妃,或许是在王后发疯前,最后与她见面的人。
不谈其他,就仅是这一层关系,也足够让岑夜和红莲对她重视。
两人虽穿得还算正式,可岑夜那头发太短,几个宫女合力弄了半天,才勉强挽成了一个很小的团,顶在头上四不像,差点没把红莲笑死。
那死孩子一恼,就给拆了,还是照原先的样子只束了额发,却将束发的结子换了种贵气些的样式,即保住了气质,看着也还舒服。
或许是以前习惯了的缘故,红莲始终觉得,还是这般较为随意的发型,比较适合他。
倘若像夏半均那冰窟窿一样,打扮得规规矩矩,这死孩子身上,可就真难找出半点可爱之处了,俨然会变成个纨绔子弟。
“能不能别老盯着我看。”岑夜一个白眼,觉得这女人肯定还是在想刚才那发髻的事,转而又将她那身行头打量了一遍。
襦裙薄衫尽管娇俏可人,但还真不适合她那一身英气和魄力。
那梳成双螺样式的发髻清秀甜美,可半分都不映衬她的形象!
要他说,最适合这女人的装扮,无非是先前在义贼帮时,夏半清为她准备的那件红底黑边的窄袖叠裙。
头发自是要披着,再于额前压一编小辫,才能彰显她独一无二的气质。
尽管准备那衣服的人不是自己,但就夏半清此人的眼光,岑夜还是给予肯定的。
想她名为红莲,人也适合红色的那份艳丽,实在是相当难得,比起那些公主闺秀们,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至于昨天那缠在鼻梁的‘屎’,她今天起来的时候就拆了,见伤口已然好的没留下痕迹,他也就没多问什么。
反正就算问了,她也还是会拿出解释睡三日时的借口搪塞,说在潜龙渊乱吃了东西之类的。
虽不知是真是假,但多半与她之前在虎山时,身体出现的奇异变化有关。
那时她的头发分明变作了枫色,额头还显现出了一枚形似莲花的印记,而且那般大雨,居然身体不湿,可为何之后,所有的变化又像是在慢慢消褪呢……
思绪才到此处,岑夜就是猛地一愣。
他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便在那南书房里,也老是在想着这女人的事!
突然感受到一道充满了恶意的视线,红莲就是侧头看向那死孩子:“干嘛?我已经没盯着你看了。”
“哼!”岑夜莫名其妙一个冷哼,便加快步伐,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啊,世子殿下!”风铃惊呼,急急跟着岑夜过去,挑灯为他照路。
看那丫头一副跟屁虫的模样,红莲不禁想起她中午讨好自己时的事,正想在心里讽刺一句,就已听见身后有人悄悄‘切’了一声。
“呵呵。”讽刺顿时变成干笑,脱口而出。
一行人就这么走了一会儿,便是见红莲突然加快步伐,到了岑夜身边,把他拦下。
“兰妃。”
红莲低声吐出两字,岑夜就是停下,果然也就眨眼的功夫,另一行人就是挑着灯笼,出现在不远处的一道墙后面。
此处乃是个路口,也算往雅艺轩去的必经之地。两拨灯笼打了照面,主子们自当是要寒暄寒暄。
红莲也想到过兰妃会来,可不曾料到,连二皇子岑策也在一起。
看来今晚这顿接风宴,当真是有的‘吃’了。
“这还委实是巧呀,本宫正想着世子不知到了没有,就给遇上了。”兰妃主动迎了上来,还是那副弱质芊芊的模样,笑得柔和。
“红莲见过兰妃娘娘,二皇子。”红莲一贯抱拳打了个招呼,和一身打扮太不相称,顺便同兰妃身后的冬儿交换了眼神,算是招呼了。
岑策自是记恨上课的事,才不会搭理,眼睛朝天看。
红莲暗笑,就是听见岑夜道:“岑夜刚刚回宫,有许多事还需要熟悉,这几日都在南书房里,也没时间去见兰妃娘娘,好生道句多谢。”
“想必娘娘为了岑夜,肯定于泰安院中受了不少惊讶吧,不知这几日,是否已经平定了?”
岑夜说得不冷不热,言外之意就是指的那‘毒掌’。
红莲不由得瞥了这死孩子一眼,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兰妃曾经为送他去蓝国之事偷偷出过‘力’,可也不能这般不给人面子,见到就蜇吧?
她本打算先收了二皇子做徒弟,再于他好好教导,让他们母子放弃夺位。要无论如何都不行,便直接绑着他离开皇宫。
谁料这岑策根本就没这心思,正好合了红莲的意,可以让她少费些功夫,若现在因岑夜这死孩子乱蜇人而弄巧成拙,她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尽管别人不清楚话中深意,可岑夜明摆着是兰妃受惊也不去看望,现在还在这里挖苦。
宫中谁人不知他们联手,此刻这般,分明是岑夜想要过河拆桥,利用完兰妃,就给踹开。
见兰妃明显愣了一下,红莲赶紧对岑夜道:“世子殿下近日事忙,红莲已于昨日到澜玉苑问候过兰妃娘娘,娘娘一切安好。”
话才说完,现场便是一片沉寂。
这世子不给兰妃面子,要拆台,可他自己的贴身护卫,居然为维护兰妃的面子,先一步拆了自己的台?!
此刻,所有人都看着黑了脸的岑夜,而他瞪着红莲的目光,已是恨不得要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