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坎年到达那里,只见胡光效好像刚从血里捞出来的血人,也不会知道那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见到鲁坎年,那血人似乎挑了挑嘴角道:“千斤闸放下了么?”鲁坎年激动地用力点点头,活了四十多年,这场仗让他肝胆俱颤,几乎连话都不会说。谁也想不到会有如此多的变数,最后只能幽幽的叹一句“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好!”胡光效高兴一拍大腿道:“趁这个机会兄弟们赶紧休息,今天晚上,咱们再出城干他!”
“什么?”鲁坎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已经损失惨重,能堪堪守城就不错了,竟然还要夜袭?胡将军的脑子坏掉了么?胡光效看出了鲁坎年的疑惑,露出自信的微笑道:“路长通和凌无双有不下于我的才干,我的想法,他们也一定会想到的。”
“您是说,他们二人会在今晚夜袭刘甫臣?”鲁坎年想着,刘甫臣可是骑兵居多,凌无双和路长通都是步兵,拿什么冲营,况且对方第四军历来在与熊卓为的战斗中也没吃多少亏,可以说是骁勇善战了。他们有那个胆量吗?自问自己,是绝不会做出这等抉择的,无他,只因为风险太高,一旦被察觉,那无异于以卵击石!鲁坎年正想着,却忽然有一股劲风从城墙下飞上来。
噔!那雁翎箭插在鲁坎年身前三尺的墙垛上,箭尖插入寸余,箭尾却还在不住的抖动。鲁坎年惊出一身冷汗,趴着墙垛偷偷向下看去,却是刘甫臣身边一位年轻小将收弓回箭,正露出一脸惋惜之色。
那年轻小将呼出一口冷气道:“可惜那人刚才动了一下,不然这一箭必然取其狗命!”刘甫臣却道:“鸿志箭法出众,刘某早有耳闻,今日一见,老夫真是开了眼了。”刘甫臣虽然说着好话,那小将却仍旧没什么好脸色,但那并不是对刘甫臣有意见,而是对自己这一箭的自责。
这里距离城头二百五十步,又是从下至上,别说是弓箭,就是弩箭都不能射得那么准。刘甫臣这话却是没什么挑剔之处,但这小将仍觉得这话阵阵刺耳,他道:“刘将军,下一箭,绝对不会让着贼子逃了!”他的话阴森的可怕,刘甫臣也是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这年轻小将名为武鸿志,不过二十出头,便已经在箭术方面傲视群雄。刘甫臣卸甲归田的时候就是他率先发起哗变,把岳剑尘指认的嫡系军官踢下去,又把已经准备去往东闸的刘甫臣请了回来,刘甫臣被强心摁到这个位置上,他的心里其实是恐慌的,因为这几近于叛变。而武鸿志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如果这次拿下一义高城,或许自己就能将功赎罪,这个武鸿志便不用死了。
武鸿志目光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地平线,心里的愁云却依旧没有消散,反而越聚越多,越聚越浓。韩胜气出卖国土的未来可以预见,现在宣州之所以经济没有崩溃完全靠的唐国的救济,一旦安德万金科与宣州的道路封锁,那么宣州的经济就会瞬间变成泡沫。
武鸿志想着,自己这些士兵在前线拼杀是为什么?守卫凉国国土吗?现在胜利了,之后不是还要与效节军拼斗,与效节军拼斗获胜了,又要集中火力攻击铁盾关?倒头来都是凉国人自相残杀,唐兵入关,那大凉三洲百年基业靠残余的地方军来守护吗?他不禁有些意兴阑珊,谢兰普那惨痛的呼喊仍旧萦绕在他耳朵旁,天灭东凉....
一支军队不可以有思想,但武鸿志却在想着——我到底为何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