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玩笑!先杂考,让这些好斗的大臣、穷酸的迂腐们引经据典斗去罢。斗啊斗啊,满朝文武终于斗累了,到底还是旗鼓相当,到底最后还得父皇说了算。大臣们斗得越纷乱,父皇越好就中取事……”
说完,刘致无限向往地笑了。这一笑,真可谓倾国倾城,画苑内顿时如阳光普照,一片明媚。而汉明帝、马后和权倌、邓乾等人,也都被她逗笑了。
“小不点,朝堂大事,岂可戏之……再说,‘杂考’后,三位宰辅不‘平署’,班超则必死,岂不弄巧成拙?!”
“父皇,不会的!”刘致聪明过人,她肯定地道,“当今朝堂之上,尽是谋国之人。纵是司徒迂腐一些,也不敢迂腐到敢害可用之材,而当祸国之名!”
司徒虞延虽然有时确实迂腐一些,但绝对是正直之人。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汉明帝虽然嘴上叱之,可心里开始松动了。
汉明帝是一个严厉之君,也是一个开明君主。终明帝一朝,朝内从来没有奸臣、奸宄之徒一席之地。你可以虚伪、狡诈,但你本质上必须忠心谋国。如果你一旦祸国、枉法、殃民,对不起,汉律不容情,你死期到了!
大汉朝堂之上,每逢重大国策,汉明帝必让众臣充分朝议方决。而大汉朝堂,每逢朝议,各山头的大臣们,必然争得你死我活。而往往雄辩、众人辩驳不倒的,未必是最正确的。
因此,此时闻刘致言,汉明帝与马后、邓乾、权倌都开心地笑了。而刘致此刻心里却想的是,“邓尧啊邓尧,汝那么要强的人,这回该好好想想该如何谢吾了吧!”
班超和邓尧不知道,正是沁水公主刘致专程回宫,才使他们免除了刑徒的命运。才让铁腕治吏的汉明帝,第一次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给人免罪!
本朝向以律令治国,偷盗皇家典藏罪名是实,御史台首官自举,必须给朝廷众官一个说法。干脆三日后朝会时,果真来一个当廷“杂考”(注:即通过群臣会议商讨以定其罪),名义是验证真伪。
但“杂考”的风险也是明摆着的,假如司徒虞延果真一根筋到底,硬要按律治罪,汉明帝虽为皇帝,也是一点办法没有,班超夫妇就只能死。但汉明帝决心赌一把,他不信众臣会短视如此,不信忠诚谋国的司徒虞延会宁护一画,而必欲杀一勇将而后快之!
班超与邓尧二人,此时正被拘于北寺诏狱。
这里关押的犯人,都是犯法的官员或内廷宦官、宫女,进入北寺诏狱就很少有能够出去的。其实,这里是杨仁的“地盘”,此时的杨仁,亲自关照着二人呢。可班超夫妇并不知道,因此这三天,这两人可谓度日如年。
终于熬过三天,盼来了朝会的日子。众臣急趋入德阳大殿,等弄明白今天“杂考”的对象竟然是一个小小的书佣时,朝堂内不明缘由的文武大臣们全都愣了,瞬间便沸腾了,众人议论纷纷。
一个小小的书佣,分明犯了大罪,拖出斩了便是,还用得着杂考么?
“杂考”是当时重要的司法程序,一般适用对象是犯了律条的朝廷重臣,通过杂考来定其罪。“杂考”后,是否真的有罪也不是皇帝一人说了算。皇帝的意见要写成诏书经过三公“平署”(注:即太尉、司徒、司空共同签字认可),如三公有一人拒绝“平署”,则就不能定罪生效,只能放人。
可班超太微不足道了,还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么?
百官上朝,钟磐声、鼓乐声停歇,朝会开始。坐在帘内的汉明帝,不管众臣们的惊讶,示意权倌传令带进人犯,而且明确命先带邓尧。这也是刘致出的主意,先带邓尧,让一个娇娇侯门女出现在大堂上,不信朝臣们会无一点怜香惜玉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