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旋等人冲到告示前一看,这才知道原委。原来,是右扶风有人向皇帝上表,说班固在安陵私修国史。私修国史在历朝历代都是重罪,于是汉明帝遂下诏,命京兆府查办此案。而此罪一旦坐实,班固必死,全家也得连坐,最轻的处罚也是出为官奴官仆。
“诬告,不得好死!我家没得罪过谁啊,伤天害理……”夜玉恨恨地骂道。
“难道是弓家众兽……”雁旋惊问道。
但樊儇却坚定地摇摇头,不让众人寄恨于弓家,“雁儿勿要乱猜,弓家只知巧取豪夺,未必有此等害人之法!”
樊儇见多识广,她已经觉得这祸大有来头,不太象土地主弓家所为。
班固被士卒们五花大绑押走,不仅家藏典籍全部被查抄、收缴,厩内一匹快足月的母马和两头黄耕牛,两辆大车,俱被没收。等士卒们终于吵吵嚷嚷、不可一世地离去,班府已经一地狼籍,满院飞絮,惨不忍睹。
看到家里的惨象,想着被抓走的班固生死未卜,雁旋、金杏二人和芙蓉等仆妇,都悲啼出声。樊儇和夜玉却没有哭,夜玉对小厮吩咐,“快去,速报二公子!”
灾难发生时,班超和师父虞四月正带着徒附们,在田地里整地,准备待春雨一下便开始春播抢农时。忽然见小厮慌慌张张地赶来报信,两人闻报大惊。飞马驰回安陵城邑,远远便听到哭声。进院一看,虞四月和班超一下都惊呆了。
自阿翁班彪过世,家道破落的班家举家迁回安陵乡间,过了一段食不裹腹的艰难日子。经过几年生聚,刚刚缓过点气来,有了点生机。可此刻院中花草俱被砸烂,门窗皆破,炊具食具用具均被打烂,院内到处是帻絮、粮食、家具碎片,连马厩内的牛马俱被牵走,大人、孩子惊慌颤抖,这是一场浩劫啊!
这到底是怎么了?突然而至的飞来横祸,把班超也打蒙了。
阿母樊儇瘫坐于席上,神情如槁,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嫂嫂雁旋和师母夜玉俱没了主意,和两个小侄一起围坐在阿母樊儇身边,都在战战兢兢、嘤嘤无助地流泪。阿妹班昭和妹婿曹世叔夫妻二人可谓满腹文章、文采过人,可面对突然而至的灾难,一时也没了主意。
“超儿,汝回来了,天塌下了,这可咋好?”
夜玉见班超归来,一把抱住他,就象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家主班固被囚,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个木讷无言、只知侍弄庄稼、喜欢舞刀弄棒的二公子。
夜玉是班彪和樊儇更始之乱时亡命河东途中,在流民中捡养的侍女。那时夜玉才九岁,后来成年后,樊儇便将其嫁与虞四月,夫妻二人都是班府的管家。两人婚后因头胎流产所伤,此后再未能生养,便一直以班固、班超和班昭为自己的孩子。
那一年,班彪、虞四月带着樊儇、夜玉仓皇逃离河东的高平城,在河西军陶恭、左车二将的接应下,成功逃到河西,投入河西大将军窦融麾下。从此,班彪、樊儇待夜玉、虞四月如弟妹一般,从不当成下人。而班固、班超、班昭也视夜玉为阿母,十分孝敬。
“二兄,吾家摊上大官司了,得赶紧想办法……”
班昭到底年幼,班家即将万劫不复,十七岁的女才子此时也乱了方寸。见班超愣住了,她便抓住班超的手,焦急地摇晃了一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