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伫立瀛台之上,呼吸着早春清爽的空气。此时的南宫内,各殿内的采女、女官、宫女们俱已起床,有的在亭下对弈,众人都在一边聚精会神地观战。有的几人早练器乐,丝竹声声,绕梁不绝。有的聚在一起伴着音乐练舞,长袖翻飞……
一群喜鹊吱吱叫着,从瀛台上飞过,落在章德殿顶上,叽叽喳喳地交谈着,热闹非凡。看着这一派仁谐气息,刘秀执皇后手感叹道,“皇后真是一个好管家啊!”
两人一边说着话儿,一边往宫内走。这时许美人、东海王刘疆、沛王刘焉、太子刘庄、东平王刘苍、太子妃马氏俱过来给皇帝、皇后请安。
楚王刘英已经就国,许美人当年因在平息河北之乱时,还耍小女人脾气,差点让汉军误了大事,故而惹恼了性格敦厚仁美的刘秀,从此再未受过宠爱。阴丽华却执许美人手,慰籍一番。其他宫人采女欲来请安,被权倌阻止。
今天是朝会的日子,与往常一样,早膳过后,刘秀便至却非大殿早朝。只不过,与往常不一样的是,等日头偏西,散朝后,刘秀却极为罕见地将司徒李为、司空冯鲂和太尉赵熹三位宰辅留了下来,一起回到章德殿,又开始讲解经学。
他没有留下一名尚书台官员,这有点不同寻常。
中间,皇后亲为奉送膳食,但并未进去打扰他们。亥时末,夜已经很深了,讲经会乃未散。刘秀忽然感觉很累,便卧于榻上,并命司徒李为代笔,口授诏曰,“朕无益百姓,皆如孝文皇帝制度,务从约省。刺史、二千石长吏皆无离城郭,无遣吏及因邮奏。”言毕,便闭目小睡。
遗诏?这可是遗诏啊!
三位宰辅大惊大失色,震惊得一齐跪于地上。再看皇帝,似乎累极了便大睡了一般,已经处于昏睡状。太尉赵熹匆促出殿,命权倌道,“速派可靠人先请皇后和太子、东平王刘苍、许美人并山阳王刘荆等王子,再至北宫请东海王刘疆、沛王刘焉齐至章德殿侍候。”
赵熹吩咐完,略微沉吟,又低声对权倌嘱咐道,“需派可靠之人,顺序不得有错,如错了,定杀汝头!”
权倌是刘秀近侍,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认真地点点头,便安排得力太监,一一通报各殿。
皇后和太子先匆匆忙忙赶了过来,紧接着山阳王刘荆等诸王子也赶了过来。由于东海王刘疆和沛王刘焉住在北宫,他俩是最后赶过来的。“父皇他……”一见权倌,刘疆就惊慌地问道。权倌泪如泉涌,只是默默地点点头,无言地将二王带进皇帝寝室内。
南宫章德殿是皇帝寝殿,二王进入寝室,只见刘秀卧于榻上,已经迷离。司徒李为、司空冯鲂、太尉赵熹、东平王刘苍、许美人以及诸王子俱跪于厅内,寝宫内采女、宫女和太监跪了一地。皇后阴丽华泣不成声,和太子刘庄侍立于御榻两侧。
忽然,刘秀睁开眼,先不舍地握住皇后阴丽华的手。他已经不能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个追随他三十四年的结发妻子,一珠老泪从眼中滚落榻上。他又费劲地掉过头,握住太子刘庄的手,并向榻前地下跪着的众王子看去。
山阳王刘荆见状,便跪趋至榻边,但刘秀并没有看他。太尉赵熹见状,便推推低首悲泣的东海王刘疆。刘疆跪趋至榻前,刘秀伸出颤巍巍的右手,将刘疆和太子刘庄的手握在一起,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刘秀,这位开创了东汉二百年基业的中兴帝王、开国帝王,走完了他光辉灿烂的一生,于建武中元二年二月初五子时前,在南宫前殿驾薨,终年六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