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姐儿笑着擦了眼角,“祖母莫担心,再过些年,九儿一定健健康康的。”
“好孩子!”老太太又夸了九姐儿一句,亲自给九姐儿添了菜。
中午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等到丫鬟端上茶水漱了口,老太太又与九姐儿聊了家常。
可九姐儿的心一直没撂下,老太太不可能没事请她来正屋吃午饭。这会子她在正屋用饭的消息恐怕早就已经传到那些姨娘和三太太耳朵里了吧。等二太太回来,恐怕又得拿捏她。
“九姐儿,在浙江的时候你父亲可与你说了你的嫁妆?”
九姐儿稳了稳心神,果然现在开始来正事了。
“说过,父亲在九儿面前把母亲留下的铺子交给庶母打理,等到九儿及笄了再交还给九儿。”
老太太唇角的皱纹松了一些,“可与你说过那些铺子和庄子的亏盈?”
九姐儿抿唇摇头。
老太太颇有些失望,却保持着神情,“那庄子应该是你母亲留下的人打理,倒是可以放心。可那几个铺子,毕竟是在外人手里。虽说周姨娘如今住在薛府,可说不定哪天,她就把那些银子卷走了。”
九姐儿很想说有五姐儿在这里,周姨娘肯定是不会拿着银子跑路。当然,她也可以扔下五姐儿,可若她早想抛掉五姐儿,又何必跟着一起来京城,她大可待在浙江。母亲去世后两年,浙江薛府都是周姨娘打理,她贤惠的名头也传出去了。就算再嫁,也嫁得不错。可她还是一起来京城了,倒不像她认识的周姨娘。
老太太仿佛知晓九姐儿的想法一般,心道九姐儿还是太嫩,一个女人,更何况是宅院里的女人,从来就不会只想着夫君的恩爱,只有掌握了府上的权利,有了地位,那才是最真实的。就算有钱又如何,照样没身份。周姨娘不可能再嫁到平民家里。在浙江那两年,她不是尝到了主母的甜头了吗?那时候只差一个名分罢了。可人算不如天算,大爷终究是去了。女人的傲气不容许她嫁给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人家。
当然,这些话她肯定不准备给九姐儿说的。
“我毕竟是你祖母,又怎会害了自己的嫡亲孙女。”老太太把九姐儿抱在怀里,“这薛府啊,看起来大,可真正与我有血缘的,也只有你一个,就怕你吃亏。若是哪一天我去了,你还没出嫁,这薛府的一大堆人又会如何待你!”
“祖母——”九姐儿张了张嘴。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你现在虽然还小,但有些东西得抓在自己手中,那才是自己的东西。莫要等手下的人把你的权利给架空了,那时候你连哭都哭不出来。等再过两年,祖母就教你管账,咱们薛府的女儿,在娘家是个好姑娘,去了夫家,也是管家好手。”
九姐儿神色一凛,却把老太太的话记在心里,面上却喜笑颜开,“一切听祖母安排,等开春了九儿就与庶母说说,把铺子全多给您管着,九儿心里也就放心了。”
“这可不行!”老太太打断九姐儿的话,说道:“那铺子怎么能全给祖母,再怎么说周姨娘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祖母老了,哪里有精力管这么多,你呀,就不用操心了,过了元宵,我再请周姨娘去那南边的小院坐坐,毕竟她照顾了你两年。”
“为什么不在正院的时候就让庶母过来呢,不用让二婶婶知道吗?”九姐儿担忧的问了一句。
“这铺子终究是你的,让二太太知晓做什么!”老太太敷衍的说道。
“可是九儿以为府中最近开销很大,若有铺子里的入账,府上肯定好过一些,而且九儿想要几个小丫鬟,画屏姐姐和锦绣姐姐虽然是好的,可终究不明白九儿的心思。”
老太太笑眯眯的,九姐儿也是个孩子,肯定要几个年岁相仿的丫鬟陪着,这一点她自然想到了。可她总觉得九姐儿这看似童真的话刚好说到了点子上,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定了定神,“开春了就让你二婶婶找牙婆子寻两个小丫鬟进来就是。你就安心的住着吧,府上也有庄子和铺子收入,何况那些终究是你的嫁妆,若真给了府上,不知道有多少大院的太太说咱们薛府的闲话。”
葛妈妈见祖孙俩聊得甚欢,端起托盘,上了茶,就退开了。茶杯中飘起来的水汽迷蒙了九姐儿的眼,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茶水。老太太果真自私,她虽然没有看账本,但单从每日送到东苑的新鲜食材份例越来越少,就能看出薛府开始拮据了。可老太太却并没有把她嫁妆中的铺子拿出来作补贴。不知不觉,她突然觉得老太太也不过如此。
不过老太太竟然会先征得她的意思再去向周姨娘要那些铺子,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忽的,她又想起了二太太,想起前天二太太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样子,眸子中的笑意更加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