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子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木讷地点点头,待屈梓月离开半天,他才放下帘子转身回到柜台后面。
“掌柜子,刚才那位公子怎么了?”秦远萧在酒楼里搜寻半天不见屈梓月的身影,正暗忖是不是青鹰的情报有错,就看到一个背影匆匆挑帘从后门出去了。他认得他衣服上那个宋字,可是总是感觉有哪里不对。
掌柜子愕然抬头,心想还真让那位爷给猜对了,果然有人会问起他。
“哦,他吃饭不带银子,罚他去后院洗碗!”掌柜子话音有些吞吐,目光闪烁,秦远萧立刻觉得事情不是说的那么简单,他思忖片刻,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了柜台上,“如果掌柜子不介意,我想去后院瞧瞧!”
“后院脏的很,恐怕会脏了公子的衣衫,还是不去为好!”掌柜的眼睛盯在那锭银子上,想着刚刚被宋府家丁拿走的银子,若是真能得到眼前这锭银子,这个月他到不必过的太局促。
秦远萧瞧到出卖了掌柜子心思的目光,从怀里又掏出一锭银子,“也只是想去后院瞧瞧,没有别的意思,这二百两银子掌柜子就权当我的观光费。我初来沙锦镇,对这里的建筑格局好奇的很,请掌柜子无论如何也要收下这银子,容我去浏览一下!”
“这,这恐怕不太方便!”掌柜子咽了一口唾沫,低头继续打他的算盘。银子重要,可是宋爷那里更重要,如果惹恼了宋爷,恐怕不是二百两银子能摆平的。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秦远萧却大步走向后门,挑开帘子就要往进闯。
帘子后果然是另有一天地,四四方方的天井之上是一片蔚蓝,天井中央是一株长得正旺的铁树,院子里到处是洗碗工,那些人都低着头刷洗着木盆里的碗碟,竟然没有人抬起头来看他。
掌柜子紧随其后,忙阻止道,“公子留步!”
“我去去就来!”秦远萧不等掌柜子接近,匆匆就迈步进了天井,出了酒楼,一股燥热立刻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洗碗水发出的泔水味道。
秦远萧捂了鼻子,正想屈梓月恐怕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正欲转身,瞧到一个男子肩膀上搭着一块白毛巾,把他背后的那个宋字遮得若有若无。
虽然他身着男装,可是仔细一看,真觉得他跟一个女子并无二般,窄肩细腰,坐着的姿势,还有洗碗的动作。
秦远萧不由哑然失笑,她总是这么精灵古怪,竟然能想出如此主意,难道,她是在躲他吗?
盆子里的泔水味道熏得屈梓月连连作呕,再加阳光直射进天井,片刻功夫就晒得人头晕眼花,也不知道秦远萧走了没有,要再这样下去,她恐怕要晕倒在洗碗的木盆里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她大功告成的时候来,姓秦的全是大魔头,生来就是为了折磨她的是不是?
自从来到璃京,遇上这群姓秦的,似乎从来都没有顺利过。屈梓月发泄似得洗着盘子,木盆里的碗碟被她搅动地叮当作响。
烈日当头,余光扫了一眼天井下的洗碗女工,她们个个表情僵硬,双手机械地动作着,要不是她们不时的转动眼睛,真怀疑她们是不懂得热臭的机器。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清幽,头顶上的烈日似乎被什么遮去了一半,屈梓月在这份清凉里舒展一下后背,正暗赞这股清风来的及时,视线里突然就冒出一双蓝锻白底云头靴。
这绝对不是酒楼掌柜子的打扮,自然也不是一个小二穿得起的货色,她一点一点地移动目光,直到遇上秦远萧那宝石般晶亮的目光,她才突地呆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屈梓月,你这魔术变得也太夸张了,我就想不通了,你千里迢迢来沙锦镇,就是为了做一个洗碗工?”秦远萧言语里尽带戏谑,打定主意要看屈梓月的窘迫,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屈梓月会来这种地方洗肮脏的盘子。
本是想说秦远萧认错人了,她不是什么屈梓月,可是烈日当头,此时此刻似乎没有她说谎话瞎编的空隙。
秦远萧不笨,比之秦暮言和秦宇年,他因了不问事世,更多了一份清澈明净,让人在他面前没有办法撒谎。
“七爷千里迢迢从璃京赶来,就是想看梓月在酒楼里洗碗?”屈梓月边说边在毛巾上蹭着手,蹭完又闻了一便,还是一股子泔水味,索性绕过秦远萧奔到井边的桶里洗手。
本是想看屈梓月一脸通红,或是夺路而逃的窘迫,没料到她竟然反问一句,而且还从容不迫的在井边洗手,他还真是小瞧了她了。
秦远萧站至屈梓月的身后,也不催促,只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走吧,六哥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