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聂荣臻的坐车路过此处,他一眼看见任新民、梁守盘、庄逢甘、梁思礼、孙家栋等熟悉的科学家身影,就对秘书周均伦说:“怎么让导弹研究院的专家参加这种活动?”
周均伦回答:“导弹研究院不是离钓鱼台近吗?每逢迎送外宾,北京市有关部门就通知院里派人参加。”
聂荣臻有些生气了:“白白Lang费科学家的时间,胡闹嘛!”
“政治任务,没办法,谁敢拒绝呀?”
聂荣臻想了想,说:“回去我给彭真同志打个电话。这种蠢事再也不能做了!”他的车子向前开走了。聂荣臻和彭真是晋察冀的老战友,他们之间关系亲密,有事经常互相关照。
当时担任聂荣臻秘书的甘子玉说:“中央决定两弹继续攻关以后,不仅对两弹研制,实际上对整个科研、教育、文化等部门,影响最大的,就是‘左’的思潮对知识分子的冲击。核武器研究院、导弹研究院是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反映出来的问题带有很大的普遍性。”
当时在导弹研究院工作的聂力,接受我们的采访时,说道:“‘左’的思潮影响下,科研工作的客观规律得不到尊重,政治冲击业务更是司空见惯,搞科研的时间得不到保证,大部分时间被政治学习呀,各种政治活动呀,占去了,大家很有意见。尤其是有些科研人员被批为走‘白专道路’,这严重挫伤了大家的积极性,极大地影响着两弹的研制进程。”
那段时间,聂荣臻心里充满了矛盾。
中央让他主管科学工作五年多了,他对党领导科学技术工作方面存在问题,和对知识分子政策方面存在的问题,有了不少切身感受。1959年,总参从导弹研究院抽调几十名科技人员,派到西藏搞平叛,他对此很不满。他认为,他们的任务是搞科研,而不是训练、打仗。1960年,导弹研究院按总政要求,把一两千刚分来的大学生,弄到农村劳动锻炼。他为此也很生气,把总政主任肖华叫来说,劳动锻炼不是不可以,我赞成锻炼,但必须到工厂对口锻炼,通过锻炼,业务上必须有长进,让这些大学生到农村锻炼,去种地,是Lang费!还有,科研工作连续性很强,一搞运动就把业务工作停下来,这种做法也得改。
他通过张劲夫和刘杰了解到,科学院、二机部也存在同样的问题,政治学习占用了大量时间,谁也不敢不去,动不动就给人扣上“白专道路”的大帽子,科研人员难以投入主要精力搞科研。
看来,不改变一下不行了。但是,用什么方式、方法改变呢?
时隔不久,中央下发了一份《中共中央关于农业工作的六十条意见》,简称“农业六十条”,纠左纠偏,在全国反响很好。这让聂荣臻眼前一亮。他琢磨一下,把张劲夫叫来,提出:“我们科技战线,能不能组织力量,也搞出一个东西来?”
对此深有同感的张劲夫说:“聂总,这要看您的决心了。”
聂荣臻说:“有了这个‘农业六十条’做样本,我们也想法子搞出一个能推动科学工作发展的条例来。”
张劲夫说:“如果能搞出来,那真是太好了!”
不久,聂荣臻集中国防科委、科学院、国家科委的写作班子,由他亲自主持,制定了《关于自然科学研究机构当前工作的十四条意见(草案)》,简称“科学工作十四条”,以中央文件的形式下发。邓小平称之为‘科学工作的宪法’。在自然科学界乃至整个知识界引起强烈反响,一时广为传诵,科学家们为之心情舒畅,精神振奋。”
参与这项工作的聂荣臻秘书甘子玉说:“制定十四条时,聂荣臻耗费了大量心血。他的目的,就是想系统地、全面地排除当时影响科研工作的‘左’的一些做法,是他想对积郁在心中数年的问题,寻求一个总的解决办法。”
“科学工作十四条”的要点,一是知识分子政策,纠正****和学术批判中“左”的错误,鼓励科技人员走又红又专的道路,进一步阐明了“双百”方针;二是整顿科技工作的规章制度,保证其正常秩序;三是改善党对科技工作的领导。其第一条就是,研究机构的根本任务是出成果,出人才,第四条是,要从实际出发,制定和检查科学工作计划;第五条是,科技人员要在工作中发扬敢想、敢说、敢干,但又要与严肃性、严格性、严密性相结合的“三敢三严”精神;第六条是,保证科技人员每周有5天的时间搞科研工作;第十四条,科研单位要在党委领导下,贯彻由科技专家负责的技术责任制,基层党组织只起保证作用。
这在当时,其中很多的提法,是很大胆的。尤其是每周保证5天时间搞科研,更是过去连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