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郎君担心贵主这些日子病着,臣女自幼跟随兄长习武手脚总比寻常宫女利落些。”李十娘这样回答时嘴角一丝笑意难去,虽然元秀贵为公主,先前她还是因为翠华山的事情被元秀抓了,从终南山到长安的路上都是被看着的,回了长安,还是念在了赵郡李氏的面子上,才放了她,但也给了李家一个她不敬公主的罪名警告,只是李十娘性.子一向直些,又因为如今华工那时遭遇大变,新君虽然是元秀的侄儿,可谁都知道如今大权皆在了邱逢祥与杜青棠手中,新君别说如今才六岁了,就是六十岁又哪里有说话的地方?
若不是念在了几日前元秀公主下降杜拂日的旨意的份上,以李十娘的性情这会还真难以对元秀多么尊敬。
回答完了便忍不住调笑一句,“杜家十二郎素来寂寂无名,虽然前段时间以迷神引之曲名方广为人知,可臣女听兄长说过他的性情一直都是淡于接物的,便是臣女的兄长,这些日子也难得见他一回,原本臣女想着十二郎当是冷情之人,却不想这般关心贵主。”
元秀听着她的话,嘴角勾了一勾,似笑非笑。
也是,做诱饵之事到底也是要几分演技的,这李十娘不笨,但性情还是过直了点……不过先前李复似是站在了杜青棠这边的,虽然当年尝与杜丹棘并称的李瑰已死,可李复再怎么说也是赵郡李氏嫡支子弟,此人城府又深,与长安各家素来交好,可谓是八面玲珑,就是不看他的出身与家世,单是这份为人处事的手腕也是个人才。
杜青棠诓了他一时难道就不怕李复由此离心吗?
何况李十娘不知深浅的上了车来,到时候河北的刺客动手了,就算她有保护元秀之心,到底自己也是娇惯着长大的女郎,更不可能像侍卫一样关键时刻以身相待,杜青棠就这样有把握靠着这个女郎自己能够逃出生天?
不过元秀又想到了杜青棠的奸猾若想解释此事倒也不难,无非全部推到了河北头上去,可看那李复也不是个傻的……
元秀思来想去渐渐听得人声,往外一看却是过了丹凤大街了,她知道从此处起算是脱离了宫中护卫,虽然仪车左右皆有侍卫,但为了不引起刺客的警惕,只是比照平常时候的公主出行——杜青棠也算是用心良苦,特特把东平与云州都叫上了,如今三驾仪车皆是一般模样,为她赶车的也不是于文融,再加上三位公主的侍卫……也算是变通之中尽力保护自己的安全了。
虽然杜青棠这么做,最大的原因到底还是因为他需要元秀活着,方可继续实行下一步计划。
李十娘本是个跳脱的性.子,这一回听说来陪伴元秀公主便已感到头疼,毕竟她先前在元秀手下可没少吃苦……而今元秀不理会她,她却又觉得无趣,悄悄打量了元秀几眼,见她也不似发怒,便小心的试探道:“贵主前几日染恙,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李十娘才这么问了却又立刻暗暗叫糟,元秀公主之病,与抚养她长大的薛娘子可是不无关系,薛娘子当年在长安赫赫有名,她欲谋害杜青棠唯一亲侄杜拂日不成、为元秀公主所杀的消息传出后,长安望族里面可是不乏一些当年的少年私下为之扼腕叹息的。
李十娘曾在终南山中陪伴过元秀数日,深知元秀与薛娘子的感情深厚,所谓元秀杀薛娘子救下了杜拂日,不拘真相如何,她也能够猜出,这件事情断然是不会叫元秀愿意想起的。
却不想元秀从宫变后被送回了珠镜殿到现在才头一回出宫,虽然同车的是李十娘,却也想趁机打探些外面的消息,李十娘主动开口正中了她的下怀,当下按捺住了对薛娘子的哀思,尽力和颜悦色道:“已经差不多全好了。”
李十娘见她如此,心中大大松了口气,正要接话,元秀却又轻叹了一声,道:“先前七姐没有出阁的时候,咱们姊妹里面不拘是谁病了,她总是要探望慰问的,如今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昌阳公主这段时间倒没听说什么,只是公主府的后门采买之人出入如常,想来不至于有什么事,毕竟宫变那晚禁军也只是围住了公主府并没有……”李十娘一个不留神,滔滔不绝到此才发现了不妥,元秀不觉抓住了她的手臂问:“那么其他王府呢?”
李十娘对朝局的兴趣不大,何况元秀所问之事如今整个长安差不多都知道——她的消息大半还是从兄长李复那儿听来的,若是机密之事,李复深知自己妹妹的性情,如何会告诉她?因此这会见元秀并未追究宫变二字,也爽快的道:“宫变那晚各个王府并公主府都被禁军围了,只是围住,也没做旁的,包括了平津公主府与鲁王府,到了次日朝臣聚集太极殿的时候,围住府邸的禁军便撤了一半,也许府中之人外出采买了,如此两三日的光景因长安坊间逐渐安定下来,府邸那边的禁军便都撤了下去。”
李室如今诸王都没有特别出色的,除了一个王爵外手中更是无权无兵,邱逢祥大军在握,杜青棠威慑诸镇,对他们确实不需要特别的上心。
元秀皱了皱眉,不过为了防止出现类似于徐王之事,禁军到底还是要看一看这些宗室的,宫变还可以说是因为禁军都在了邱逢祥的手里,所以猝然发动便告成功,但两三日光景之后,长安坊间便告平静,禁军也不再在意这些宗室……李十娘说者无意,元秀却立刻留了心——这意味着杜、邱两人对长安的控制达到了何等程度!
同时也意味着,坊间,即百姓,对丰淳也不是太过热衷与拥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