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蛰伏,十六娘技艺理当更上层楼才是!”
……
四面立刻传来轰然回答,更有心急之人叫嚷道:“十六娘,我等期候已久,还请十六娘莫要再客气,但奏一曲以飨众人耳!”
此人迫不及待,却正说中了多半人的心思,一时间各处纷纷叫嚷起来,但听秋十六娘复一笑,隔着珠帘隐约可见她命秋锦娃将琵琶交到自己怀里,信手一拨,但闻弦声一响,众人皆屏息凝神,几乎几息之间,四面已是一片寂静。
元秀对乐之一道并不擅长,但她出身尊贵,听却是听得多了,但见秋十六娘一声弦声使四围皆静后,外面的灯火忽然一下骤灭!
这种把戏元秀并不意外,只是发现连秋十六娘所坐的地方也无灯无火,不由压低了声音道:“难道是要摸黑弹奏么?”
“各位是否也可将雅间灯火熄灭?”杜拂日还没回答她,外面秋锦娃的声音已经传了来,带着一丝娇嗔,便听距离高台最近处的雅座中有人朗声笑道:“锦娃有命,敢不从耳?”
此人话音方落,余者也纷纷答应,却见一间间原本灯火通明的雅座中次第熄灭了灯火,元秀轻轻咦了一声,正要去吹灭灯火的采蓝以为她有意见,忙站住了脚步,却听元秀问道:“采蓝你听方才那个人……”
“奴听着像是司徒。”王展是昭贤太后的族弟,又是皇后之父,昭贤太后当然是见过他的,元秀养在了昭贤身边,也遇见过他两次,昭贤丧仪上面,她还与王展彼此劝慰过几句,如今便立刻听了出来。
元秀不由看了一眼杜拂日,却见后者正襟危坐,神情清淡,一派打算专心聆听的模样,洗砚上前笑嘻嘻的道:“贵主,不若咱们也随众罢?”
采蓝因为回答元秀的话便先住了动作,如今却看外面几乎都灭了灯,只余他们这一间雅座,虽然有珠帘遮蔽视线,但附近都有人窃窃议论,元秀不欲引人注意,便点一点头。
灯火被吹灭,只留了四面回廊里的几盏纱灯,大致照出雅座外的路径,雅座之中却是一片昏暗,几乎不辨轮廓。
但听一串弦音,犹如一把玉珠滚落金盘,干脆、利落,昏暗里煞时响起一片雷鸣般的叫好声!
元秀把身子略向后靠了一靠,轻笑:“起身就不俗。”
今晚迷神阁各雅座里的客人,大半还真是为了听琵琶而来,都是识货之人,内中又有不少人是强自按捺住期待之情,如今乍听这串试音,回想秋十六娘昔年所奏之曲,竟隐隐有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之态,众人都叫了一声好后,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惟恐惊扰了秋十六娘。
好在秋十六娘无论在教坊里为部头时还是这些年来主持迷神阁都是见惯了场面的,叫好声固然突兀,弦声却未受打扰,清清脆脆的弦音犹如泉水也似,一个一个的蹦了出来,渐渐转急,仿佛急泉猝涌,又如暴雨忽来……
昏暗里,众人逐渐心神俱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