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阳公主本身与琼王还有琼王妃倒没有什么仇怨,只是当年杨太妃与罗美人在宫里很是斗过几次,何况前不久刺伤了杨太妃、在宫里折腾出所谓刺客之事的老内侍正是从前罗美人的近身侍者,因此如今提到了琼王府的事情措辞虽然还算客气,语气里不免就带上了几分调侃之意。
元秀因为琼王曾与丰淳争位,加上她原本就与李俨见的不多,便浑不在意道:“若是如此就是六嫂不懂事了,说起来六哥待她也不差,怎么这会竟糊涂了?便是寻常人家还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话呢,难道要六哥一辈子守着她将来连个上香的人都没有吗?”
两人正说着话,长孙明镜面脸赤红的走了回来,但见额上一层薄汗,贴身使女忙拿帕子替她擦了,她坐到了旁边笑着道:“九妹你回来了?方才听人说你出去散一散酒意,我还怕你当真醉倒了。”
“就算醉倒了那也没什么,我与二嫂一块儿去的。”元秀笑着道,“方才使了人去看六嫂,她怎么竟悄悄儿的走了?”
“可不是?”长孙明镜提起此事来也有些轻嗔,“便是不提旁的,她方才脸色还难看着呢,这会就这么走了,当真是让人不放心!”
昌阳这时候看了看下面,便问道:“李七娘没有来吗?”
“她原本要过来的,只是十娘子忽然染了重疾,需要照拂脱不开身。”长孙明镜说着,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眼元秀,元秀却作未见,只是道:“钊郎他们几个可是又跑远了?我在这厅里竟没看过几眼。”
“郎君们都是这样,只要不出王府也不必太过拘束他们。”昌阳说着回头对元秀道,“不过还是把鑫郎叫回来罢,銮郎怎么说也启蒙了,鑫郎年纪却要小些,恐怕他玩过了头反而累着。”
元秀想了一想方才李鑫也不像其他人是玩得开心的,她知道曹才人一向因为王子节无子的缘故惟恐李鑫被她抱走了,所以心下难免惴惴,这份惴惴却又传给了李鑫,虽然同样是皇子,李鑫因着年纪与性情的缘故总是少一份气势,尤其李銮强势,可不要趁着没人看管的时候委屈了李鑫,便道:“七姐说的是,采蓝你去把鑫郎带过来,就跟着我们罢。”
没过多久,采蓝果然带着满头大汗、面色通红的李鑫回了来,他身上是已经换过了一身石青色绸袍,如今也仿佛是水里拉起来的一样,大半部分都湿漉漉的,昌阳看着皱眉,问李鑫身后之人:“你们就是这么看着卫王殿下的?”
“求公主饶恕!”那几人不敢分辩忙跪了下去,元秀脸色也不好看,但见堂下已经好几人注意到那人下跪,还是一捏昌阳的手背道:“咱们去偏厅里说。”
偏厅中因为琼王妃陶景年离开的缘故倒是正好空了出来,昌阳对元秀道:“你且带鑫郎去换一身衣物。”
元秀正要答应,李鑫的贴身内侍便怯生生的道:“可是殿下带来的衣物这已经是最后一套了!”
“你去寻钊郎身边的人,找一找钊郎旧时的衣物先对付下。”不待昌阳公主说话,元秀已经对采紫道。
将李鑫身边的侍者交给昌阳去审问,元秀命采蓝抱着李鑫转到屏风后,放在陶景年躺过的榻上,先替他脱了外袍,却见里面中衣也是湿漉漉的,这时候他脸上却渐渐苍白了起来,元秀心下狐疑,忍不住问道:“你身上这是水是汗?”
李鑫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元秀问了几回他只不作声,最后急了,李鑫竟哆嗦起来,见状元秀只得重新安抚,不多时却是偏厅里的使女先进来,小声道:“贵主,奴方才叫厨下备了些热水,或者请卫王殿下沐浴后再更衣可好?”
元秀看了她一眼:“如此甚好。”
沐浴当然不能也在偏厅,元秀出去和才问了几句的昌阳说了一声,带着李鑫出了偏厅,到了附近一间屋子里,采紫也恰好带着寻出李钊四五时穿的几件看起来还是全新的衣袍过来,道:“齐王世子的乳母说这几件都是只穿过一两回的,且是常服。”
“鑫郎是钊郎堂弟,穿堂哥的衣服有什么关系。”元秀随意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替李鑫掠了掠半湿的发,道,“采紫你进去帮他沐浴,略洗一下也就是了,左右回宫去了还要重新沐浴的。”
采紫答应了一声走进屋中,元秀看了看王府的下人命他们走远,这才低声问采蓝:“你去找鑫郎时可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銮郎他们欺负了他?”
她单点一个李銮也不是没有缘故的,李佑的性情像盛才人,绝不是会去欺侮人的,而李钊虽然活泼,但年纪也长了,知道事情轻重与身份区别,李鑫再怎么懦弱也是皇子,何况丰淳子嗣稀少,怎么说也是重视的。
相比之下,只有和李鑫同父所出,却因生母的缘故更加强势的李銮,年纪也不很大,做事还达不到不留痕迹,才会这么干。
采蓝摇头:“奴寻到卫王殿下时,殿下正一个人站在花丛边晒着,徐王殿下说劝了几次也没劝回来,只得由着他,就是使了人替他张了伞,殿下也不要。”
“这倒是奇怪了,难道鑫郎故意自己找罪受不成?”元秀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