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那边有什么事要寻我?怕是你们不想见我故意又要母亲把我支开吧?”楚沾冷笑着道,那使女眨了眨眼,看向了贺夷简,然而贺夷简却好整以暇的笑道:“楚兄这是不肯信我了,我如今既然已经进了节度使府,不去见古家女郎难道还是来专程游园的不成?”
楚沾沉着脸,权当没有听到,只是固执的跟在后面,那使女几次以目示意贺夷简,然而贺夷简除了调侃几句外,丝毫没有直接赶人的意思,她究竟只是一个使女,没那个胆子与能耐直接赶走楚沾,只得低叹一声,心想,看来今儿又得女郎亲自出面做难人了。
使女在前引路,贺夷简随后,接着便是一直面无表情、悄然跟随的夏侯浮白,楚沾原本走在最后,他捏了捏拳,忽然加快几步,越过了夏侯浮白,低声道:“借过说几句话。”
夏侯浮白瞥了他一眼,放慢几步,楚沾一把拉住贺夷简,咬牙切齿道:“你先别去闭月轩!你先与我把话说清楚!”
贺夷简被他拉住,站住了脚,似笑非笑道:“楚兄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告诉薇娘,我与贺家郎君有几句话说!叫她那边等一等!”楚沾沉着脸,不待那引路的使女说什么便喝道,“敢多嘴,回头我活活打死了你!”
使女究竟是怕他的,哆嗦了下,只得很勉强的退了开去。
贺夷简见使女已经走远,手臂一转,便自楚沾手中挣出,啧啧道:“楚兄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因我有事拒绝了古家女郎几次邀约,楚兄如今要代女郎再三教训我不成?”
“这个,似乎不太妥当吧?”贺夷简好笑道,“李家十七娘算是与我青梅竹马,也是娇纵的性情,也不曾这样为难过我,楚兄似乎太过娇惯令妹了!”
楚沾冷着脸:“贺夷简,我不想与你废话,我只问你——你与李十七娘,并长安那位贵主,究竟是何关系?”
“李十七娘乃我青梅竹马,犹如我之姊妹,至于你说的贵主……”贺夷简微微笑道,“楚兄身为楚世伯之子,莫非消息竟如此闭塞不成?”
楚沾看着他神态自若,差点没一拳揍上去,忍了一忍才怒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招惹薇娘?”他略作思忖,冷笑道,“你别告诉我,薇娘与那位贵主有相似之处,你……”
“阿煌是什么人,岂是小小古家一个女郎比得上的?”贺夷简闻言,怫然不悦。
楚沾固然因他的回答松了口气,然而接着很快醒悟过来,怒道:“薇娘贞静贤德,与本朝那些自恃家势的娇纵女郎全然不同,岂是你能诋毁的?”
“贞静?”贺夷简自幼被贺之方当成了眼珠子般看待,向来言行无忌,除了他所钟情之人,即使贺之方面前,也不能叫他收敛几分,楚沾固然是楚殷兴唯一的嫡子,但他上面已经有一个庶出的长兄,下面又还有几个庶弟,都是野心勃勃的主儿,反倒是楚沾自己,因着田夫人在生了他之后再无所出,他又比田二娘小了好几岁,难免多宠爱些,性情较直,这让楚殷兴一直很是忧虑他是否能够掌控得住淄青之镇,因此同样为节度使之子,却远不及贺之方在魏博的地位,贺夷简自不把他放在眼里,淡淡回道,“原来楚兄喜欢的是这等看似弱柳扶风楚楚动人的女郎?我瞧楚兄弓马不弱,还道这古家女郎想必也擅长这两道,却不想这几回见面,古家女郎不是与我谈诗论赋,就是请我品茗煮茶,好生无趣……”
楚沾怒道:“你既然觉得无趣今日何必还要前来?”
“我若不来,令堂岂不是会很失望?”贺夷简叹道,“说起来,令尊我要唤一声世伯,令叔更是我授艺之师,令堂的面子,我岂能不给?”
楚沾虽然性情耿直,但对贺夷简的名声也有所耳闻,冷笑道:“我倒不知贺家郎君几时如此彬彬有礼起来了?”
“只因我想到令堂一旦失望,便无人替我解决李十七娘,我便必须来赴古家女郎之约了。”贺夷简微微而笑,以折扇轻轻一点楚沾的肩,“楚兄,不论你如今明白不明白,你有一个很好的母亲,古家女郎也有一个厉害的姨母,虽然是各取所需,我本不必多这个嘴,但念在了令堂这番苦心上,我还是劝你一句——古薇娘,不是你能娶的!”
“你既不恋慕薇娘,却为了我阿姐继续替你缠住了李十七娘的缘故,前来赴约?”楚沾闻言,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咬牙切齿道,“那你置薇娘于何地?!如今淄青上下都知道了她对你……母亲这个姨母的厉害,难道是害死她么!”
贺夷简一皱眉,折扇在他腕上一敲,楚沾顿时手上一麻,不由自主的放开了手,却见贺夷简冷冷留下一瞥,带着夏侯浮白径自向闭月轩走去:“真是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