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棠拈须悠然笑道:“所以,老夫宁愿在朝上只身与满朝文武相辩,也不介意在史书上留几笔犯颜直谏的记载,却最怕遇见贵主这样的少年女郎,只因女郎若是说不过了,还有耍赖和撒娇这两式可用……”见元秀脸色渐沉,他方一转语气,笑着道,“贵主要老夫替你参详,却不告诉老夫贵主的要求,老夫如何知道贵主欲下降何等样人?”
元秀抿嘴道:“本宫……本宫如今心中也不知道该挑什么样的人,否则何必要向国公请教?”
“咦?”杜青棠一脸惊奇,“听说东平公主与云州公主驸马已定,贵主你却依旧没有赐婚的消息,老夫原本还因为贵主是情系贺家六郎,却碍着朝中局势只得忍痛挥慧剑斩情丝,原来贵主你并未对那贺家郎君动心?那贺六当真是个废物!枉费当初老夫听说他在长安时各家郎君甚至都不敢靠近贵主,还当他就算不能如愿,究竟能够叫贵主对他动些心思!说起来贺六也算是一表人才了,却不想这君子好逑的事情都做不来,当真是无用之极……”他似乎很高兴找到了名正言顺斥责贺夷简无用的机会,这一开口顿时滔滔不绝,杜观棋面无表情的从旁踩了他一脚,平静道:“阿郎,在贵主面前,还是不要太过废话的好。”
这一回元秀却没有变色,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果然,国公似乎非常不喜欢贺夷简?贺夷简的身份,对于长安来说重点在于棘手,但国公可是陪着先帝过来的,本宫若是记得不差,当初先帝在时,因淄青失礼,曾使魏博节度使贺之方为先锋征伐淄青?说起来,国公似乎还亲自去过魏州降旨?按理说,当时贺之方理应对国公不敢怠慢吧?那贺夷简在国公面前,更不过是区区晚辈,国公为何对他这般怨恨?”
杜青棠立刻换成了慢条斯理状:“怨恨?怎么可能?区区黄口小儿,怎值得老夫放在心上?只是先帝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复兴梦唐,重现贞观之风……因此想到如今藩镇割据,虽然口奉长安为正朔,然各处赋税官吏,却犹如一国,河北犹甚,心中不悦而已。”
“是吗?”元秀打量着他的神色,若有所思道,“说起来,本宫与长生子也才见过两回,对此人的了解还是听贺夷简提过,他曾经告诉过本宫,他才出生时因贺之方与其夫人俱已年高,因此原本生来体质不及常人,是长生子及时赶到河北,替他开方调养,如此才能够存活下来,不过此人对长生子却无一丝好感……国公怨恨他,莫不是与此有关?”
杜青棠似笑非笑:“老夫若说是,贵主打算如何?”
元秀沉吟了下:“长生子当初与郭家联系,为的是推.背.图,而此图乃是其师祖推算未来之象,从这一点上看得出,长生子约莫是想借乱世而起,本宫记得薛尚仪曾无意中提及,这长生子在她那一辈人中如雷贯耳,犹如半仙,当初外祖在时,郭家那等家势,对他依旧十分恭敬,而他竟为了贺夷简特特奔波河北……这不太像是贺之方与之的私交能够解释的,毕竟从本宫与长生子的接触来看,此人当真有几分本事,若是心慕富贵,当初还不如入长安为官,论富贵贺之方区区五州哪里能和长安比?这么说来,应是此人觑得了几分天机,西川……河北莫非……”
她边想边说,杜青棠摩挲着面前的茶盏,笑着道:“贵主若是想下降河北,老夫倒是颇能替贵主出几个主意……”
“本宫为何要下降去河北?”元秀瞥了他一眼,目光炯炯。
“若是梦唐将倾,而生机只在西川与河北呢?”杜青棠沉吟半晌,悠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