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疑惑道:“大娘说的是什么?”
“馆阁的热闹多半是晚上,因此白日里那里边的女子都是起得极迟的,那任秋又不是将莺娘赎了身安置到别院去只守着他一个人,迷神阁哪有只叫她应付任秋一个的道理?就是那莺娘自己,也多半不肯的!”薛氏摇着头,道,“她只应付任秋一个的话,长此以往若任秋哪一日厌弃了她,她却久不与其他人联络,平康坊里多少花儿朵儿也似的人儿?到那时候,她能有什么样的下场?因此坊门开后不久这莺娘就起来了……恐怕不是为了迎接任秋!”
元秀蹙吃惊道:“这么说那殴打任秋之人本就在莺娘院子里留宿,却偏巧撞见了任秋前去?因此才引动后者嫉恨交加,对莺娘下了杀手?”
薛氏摇头:“九娘对坊间还是了解太少——勾栏之地,争风吃醋乃是常事,这莺娘又不是才被迷神阁里买进去入籍的雏儿,她能够将任秋勾得神魂颠倒,半年了都热情似火,床幔后转出一人来难道还解释不了?就算不说出密道,也能够推到了秋十六娘身上去!只管哭着喊着说是被秋十六娘所迫,自己身不由己,哪里就能够叫任秋怒极杀了她了?这点本事都没有,秋十六娘岂会叫她独自接.客,如那些还没调教好的雏儿般,自会派了人在旁帮衬!再者那任秋年岁未成,不过十三四岁,听说又是个贪图享受不爱动刀剑的,力气不足,莺娘却是年近双十,身为阁中女子,歌舞皆要懂些,身段自然灵活,而且又对迷神阁极为熟悉,除非那任秋与燕九怀一样武功高强,否则即使手有利器,想要杀她怕也困难!”
“此案确实疑点重重,只是我等身在后宫不便过问,自然什么都不清楚,只能靠只字片语推测,可孟光仪主持此案,大娘说的这些按理他也应该有所了解,为何领了五哥的旨意这么久了还不曾有结果出来?”元秀一头雾水的问道。
却见薛氏满怀深意的看了自己一眼:“九娘方才自己不是说出来缘故了吗——明日就是昌阳公主下降之期啊!”
元秀一惊:“难道五哥已经做出决定,只是为了不扫七姐新婚之喜,这才命孟光仪拖延?”
“此案破起来有什么难的?”薛氏轻笑了一声,“就是我这样从前跟着你舅舅们去见识过两回的人都能够估计个大概——你说的疑点头一个还是要落在了那人为何会出现在莺娘房中!辰时前,馆阁往往方结束了一宵宴饮,正要散去,这时候平康坊里面素来只有出没有进的,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迫得那人需要从原本所在的地方躲进密道,从莺娘房里逃走?”
元秀蹙起眉,认真思索起来。
“而且此人既然从密道里出来,在帐后岂能不观望观望再现身的道理?莺娘的房里虽然有任秋在,可莺娘也在,他为何不趁任秋注意力放在莺娘身上时悄悄离开——就算他原本打算悄悄离开时被任秋发现了,却怎么还反过来殴打任秋,竟一点也不怕事情闹大?像是笃定了任秋会杀了莺娘,然后立刻被官差拿走,自己却早已溜了开去?”薛氏淡笑着道,“这事认真想一想,那任秋还真像是被坑了一把!”
“若是如此,陷害任秋,便等于是拖杨太妃母子三人下水,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元秀更糊涂了。
……………………………………………………………………………………
含冰殿上昌阳公主却也在愁烦着:“这么说那孟破野始终不肯画押?”
“贵主,这孟大骨头极硬,京兆府的人也不敢要了他的命,如今人全身上下都无一处是好了,偏生怎么也不肯点头。”陈秀苦笑着道,“此外郎君的下落也一直寻不到。”
“你……”昌阳公主面上闪过一丝愠怒,见他面上苦涩,顿时明白了过来,“恐怕不是你们寻不到,而是不敢去寻吧?”
陈秀被她说穿了底细,不敢回答。
昌阳公主却发起怒来,抬手砸了一个茶碗,叱道:“秋郎再怎么出身不正好歹也是三哥的骨肉!如今三哥膝下就这么两个郎君,秋郎连李都不能姓,难道她还怕秋郎夺走钊郎的世子之位不成?!六嫂连个女郎都没有呢,还不是出身名门望族,这几日六哥的庶长女病了,她这个嫡母何尝不是亲自照料?三嫂好歹出自名门之后,堂堂文德皇后的族人!如今竟连个外室生子都容忍不得!她的妇德何在?长孙家的女郎难道都这样妒悍不成!”
旁边修联修绢赶紧一迭声劝说道:“阿家快快息怒,明日就是下降之期,万万不可在此时动气!”
修联对陈秀使个眼色,示意他退下,陈秀巴不得有这个机会,赶紧行了礼后放下东西溜了出去——因任秋身世在长安传得沸沸扬扬,如今齐王府的一举一动都有不少好事之人盯得紧紧的,他这回进宫还是打着给昌阳公主送上一对齐王才淘到的玉璧的旗号。
只不过瞧昌阳公主的模样,却是恨不得拿了那对玉璧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