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不再吹拂,流云不再飘游,一切事物凝固死寂当中。数十支利箭,就这么悬浮半空,与师徒几人只隔尺许距离。
杜震吐出一口气,快速靠近师傅身侧。张陵天瞟了他一眼,脸上掠过欣慰之色,后将视线转向街道,缓慢抬起枯手,拿起空中一支羽箭,道:“两个选择:其一,放下财物,有多远滚多远;其二,继续放箭,贫道不再手下留情。”
独臂莽夫如梦初醒,瞪着铜铃双目沉默不语,忽而笑道:“真人神威,在下钦佩万分,不过世上并非人人如此,我等何须畏惧。”
话音甫落,劲弦轻响,一片箭影朝着四周飞去。民众大呼,纷纷抱头鼠窜,期盼死里逃生。不过利箭太快,寻常人物难以避开,被迫倒霉遭殃,倏地街号巷哭,闹得心生悲怜。群匪无动于衷,依然刚愎自用,仗着大刀利箭痛下杀手。
仿佛,视苍生为鱼肉,任其宰割。
一时之间,刀光闪烁,箭雨横渡,狭窄的街道人仰马翻。
张陵天不愿杀生,至于先前种种纯属做作,主要目的是想吓走劫匪,只觉虚张声势徒劳无功,不得不引动五行真决,祭出一柄青钢长剑,冲入混乱人群。
长剑所到处,鲜血喷溅,惨叫连绵,始终却未伤及性命,只让群匪痛失反击之力。
其余几名弟子,也都加入激烈战斗,各自施展半生半熟的道法,向着心中正义大打出手。唯独陆离这个小子,傻傻伫立门侧,嗅着淡淡腥味,手足无措。
“咻!”
箭声贯耳,痛吟传来,凝眸看去,三丈开外瘫倒一妇,胸插利箭,血流汩汩,其旁呆立一个小女孩儿,可爱模样已被惊恐代替。
不知妇人说了什么,小女孩儿哇一声哭喊起来,而后梨花带雨,极不情愿掉头跑去。
街道混乱,箭雨纷飞,小女孩儿三步一回首,恋恋不舍望着模糊身影。当她见到摇晃的手臂坠下,霎时呆若木鸡,失魂落魄般站在那里,摇摇欲坠的同时,闪闪大刀近。
感人一幕,陆离看得清楚,心底不觉惊涛骇浪,紧接冲了过去,赶在大刀触颈以前,迅捷打出一掌。
劫匪吃痛,哇哇大叫,后又举起大刀,恶狠狠砍了下来。陆离推开小女孩儿,顺势屈身躲过,捡起一块砖头扔出。
惨叫响起,劫匪血流满面,可是依旧无所顾忌,扬起大刀胡劈乱砍。陆离撒腿就跑,适才冲出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转头看去,只见小女孩儿静躺地间,如睡觉般一动不动,确实深感自责。
毋庸置疑,正是陆离用力过大,推倒小女孩儿时分,让她撞在墙角导致昏迷。其实这样甚好,毕竟死尸般躯体最易忽视,自然也就保住性命。
有此一举,陆离反倒惹祸上身,在劫匪追赶下左逃右蹿。本以为折腾一番,劫匪无法得手则会罢休,不料此人一呼百应,招来更多同伙。陆离迫于无奈,提足盲目跑去,很快也就跑出街道,朝着茂密山林逃命。面对滑溜少年,数名劫匪怒发冲冠,皆是恨之入骨,立誓定要生擒活捉,狠狠折磨一顿,故而穷追不舍,沿着陆离行踪追去。
这般追追赶赶,过不多时来到山顶,侧耳聆听一番,除了鸟鸣虫吟,断然难闻任何喧闹;垂首俯视,清贫小镇,亦是没入葱绿,再难见到屋脊飞檐。
陆离微惧,本想绕道返回,发觉杂草丛生,只好咬紧牙关,循着来时小径悄悄下山。
“快!快!快!那小子跑不了,一定是在山上。”
声音传来,粗犷而又愤怒,接着便见长草晃动。陆离大惊失色,慌忙跑向山顶,穿过大片树林,则是广袤原野,草黄花残,极显荒凉。对话再次响起,陆离极度焦急,发现林边有个水池,其旁还有两座草堆,不能自已笑了笑,顿时消失荒山野岭。
“这个挨千刀的狗崽子,究竟死到哪里去了?”
“分明见他跑上山顶,怎会眨眼间销声匿迹?”
“大家快找!”
“咦!三哥请看!”
几个劫匪大笑不止,随后掏出火折子,点燃两座草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