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见他这样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只摇着头叹起气来。
人已经没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施老爷子,家里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反正现在家里都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你可千万别不好意思。”
一个人开头后其余的人也纷纷表示自己愿意帮忙。
施贵平双手合十向众人拜了拜后道,“多谢大家的好意,如果明日有人去镇上办事,还请您帮我把我家大儿子叫回来,家里事多,总要有个扛事的。”
村里有牛车的人家立刻站出来说:“那明天我帮你跑一趟吧。”
“谢谢了。”施贵平向他道谢后,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今天让大家受累了,可惜家里失火不能请你们进屋喝杯热水,改日我再登门道谢,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别在这受冻了,都回家睡觉吧。”
村里人陆续离开后,施贵平慢腾腾地走向倒塌的房屋,来到王氏面前。
王氏还在呜呜地哭泣着,声音凄切如同杜鹃悲鸣,听得他心中剧痛。
施宝根正安静地躺在她的怀里,昨日还鲜活的人此刻变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施贵平瘫坐在她面前,重重地叹了口气,“别哭了,宝根他已经走了。”
往日他最讨厌看到王氏哭哭啼啼,每次碰上都忍不住责骂两句,这回却无话可说。
因为每说一句话,他都感觉自己的良心在遭受谴责。
王氏的胳膊动了一下,然后忽然抬起头。
雨幕里,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我不是让你在家好好看着宝根吗?你就是这样看的?”
施贵平动了动嘴皮子,有话要说却又无从说起。
王氏见他沉默不语,认定了是他故意害死了施宝根,尖叫着扑到他面前,发疯似的撕咬起来。
“施贵平,你个孬种,你还我儿子!”
施贵平被她扑倒在废墟中,挣扎了许久才坐直身体,声泪俱下地喊道:“宝根是你儿子,难道就不是我儿子吗?你心疼他,我就不心疼吗?”
说着说着,他蜷缩起身子大哭起来,“他临死前还在叫爹呢,我能不想进去救他吗?可是火已经烧起来了,我进去能干什么?陪他一块死吗?”
“我倒宁愿你陪他一块死!”
王氏哭嚎一声,终于停下厮打的动作,如同被困住四肢的母狼,绝望地哭了起来。
施贵平蹲坐在她旁边等了一会儿,等她情绪稳定了,才继续道:“宝根已经死了,你就是在这里哭死他也回不来了,眼下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活人。”
王氏抹着眼泪斜他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二没了,我们是不是该重新讨论一下分家的事情?”施贵平打量着眼皮,脸上写满了算计,“现在家里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还有两个等着吃饭娃娃,光靠我们两个老的明显过不下去了,我们得找人帮忙。”
“你是想把老大叫回来是吗?”王氏苦着脸道:“就老大媳妇那个脾气,你怎么叫得动他们啊!”
施贵平眉头一皱,陡然加重了音调:“他们必须得回来!我是他们老子,哪有儿子不养老子的?”
这个时代极注重孝道,若是传出来有儿女不愿侍奉亲老,走到哪都是要被人戳脊梁的。
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敢如此笃定老大一家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