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世奇冷冷一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师尊想想,如果要家天下,则愚民最好,为何陛下不惜钱粮的举国开蒙。”
堵胤锡急道。
马世奇捻须沉吟。
‘学生曾听陛下言说,家天下要不得,而大明如今就是家天下,只不过不是皇室的家天下,而是皇室和士人的家天下,谁拥有士人的支持,就能节制天下,只是有一样,士人大多家境殷实,田亩众多,他们的家天下,绝不会打击土地兼并,只会纵容,但有打击兼并者,天下士人必会群起而攻之,哪怕是当今帝王。’
堵胤锡的话让马世奇一怔。
细细思量,竟然发觉颇有道理。
“只是...”
马世奇还想为士人辩解,但他一生磊落,实在说不出口。
先宋两次变法因何被围攻,其实士人心里自有公论。
但是很多不明说就是了。
“陛下是要引入众多庶民,陛下言及,只有如此天下才是天下人之天下,日后中原有难,才是匹夫有责,但有人振臂一挥,必从者如云,日后中原必有灾祸,必有坎坷,但再无倾覆之危。”
堵胤锡边说,双目炯炯有神。
马世奇站起来来回踱步,思量良久,苦笑,
“只是如此,士人再不是独掌天下了。”
“既然士人数百年没法永固江山,那只有放下这个重担,放弃所谓士大夫共治天下,只因不配。”
堵胤锡冷冷道。
“允锡,你当知道你也是其中一员的,不可冷漠无情。”
马世奇摇头。
‘师尊知晓,学生自幼丧父,家境贫寒,自小居无定所,最后只能折返外公家中,也因家境不佳,自小开蒙开始就被人讥笑欺压,那些士绅子弟持强凌弱无所不用其极,弟子深受其害,如不是有恩师帮衬,再就是弟子还算聪慧,绝不可能一举高中,步入仕途,在弟子看来,士绅的嘴脸极为可恶,大明大半庶民是敢怒不敢言,弟子虽然也算是其中一员,却是极为厌恶,因此弟子步入仕途就从不同流合污,’
堵胤锡刚硬道。
马世奇长叹,确是如此,堵胤锡极为好强,在其弟子中交往好的不多。
购入典籍、注释、纸张等等宁可自己帮人抄书写信筹集,也从不向那些同窗借用。
步入仕途后也以铁面无私着称,长沙知府任上更是敢和吉王叫板,痛打王府刁奴。
可见其刚硬。
“过刚易折啊,允锡,谨记啊,”
“弟子本性难移啊,也正因为这个性子,弟子本以为仕途上走不远的,只是没想到陛下从不介意弟子愚钝,不会逢迎,而是一力提拔,让弟子一展所学,此生足矣,”
堵胤锡哈哈一笑,
“师尊,弟子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陛下改制推新,大明怕是早就亡了。”
马世奇沉默。
师生二人仕途上少有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