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朝阳东升之际,大林寺千佛大戒正式开幕。
千佛大戒作为寺内十年一度的盛会,有着一套繁琐的程序,并且上院、下院之间,程序也截然不同。
大林下院面对世俗,千佛大戒更像一场法会,主要有诵经、说法、供佛、大戒等四大程序,这其中最具特色的就是大戒,说白了,就是由寺内高僧出面,用手狠抽来此观礼的众位信徒,抽的越狠,信徒就会越高兴,献上的供奉也就会越多。
据说上届有个虔诚的老施主被打了个半死,回去后却异常高兴,为大林奉上了半数家产,在西南三郡传为美谈。
在虔诚信徒心中,他们不是在挨抽,而是在消业,打他们不是僧人,而是我佛,大林僧人替我佛抽他们,自然挨的越多,业障也就减轻的越多,消灾增福慧,来世也就越有可能修成正果。
所以,每次千佛大戒召开之日,就是大林下院香客如潮之时,上千僧众齐声诵经,数万香客叩拜于地,接受慈悲愿力加被,获取法益,并齐声山呼无量光佛法号,一时间,法鼓高凑,法锣齐鸣,总之是热闹非凡。
与道家的清净离尘不同,佛家的信徒就是生命,信徒的多少,决定着寺内愿力的多寡,这种愿力是大乘佛法的根基,对三品以上修佛者帮助极大,所以,历代大林方丈对千佛大戒都异常重视,今年更是让无渡长老亲自坐镇主持法会。
与下院的喧嚣热闹不同,上院则是简单庄重。
无量宝殿之前演武场上,人头耸动,足有上千大林三四代弟子早早就聚集在这里,一个个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虽然不乏紧张的,但大多淹没在了兴奋之中,对即将到来的千佛大戒充满了期待。
这座演武场巨大无比,虽然站了上千人,依然显得很宽敞。而且,不知今日哪位长老施展了无上佛法,演武场上佛光隐隐、一片云气蒸腾,行走其间如置云中,别有一番新奇感觉。
“师兄……”
听到法二那破锣般的嗓门,法海顺声一看,正看到法二、法刻和妙玉主仆站在演武场的一角,向他不断挥手。
拍了拍爬在他肩膀上畏畏缩缩的小花,法海快步走了过去。
“师兄,你还真有闲心,竟然带条狗来参加法会了。”
“没办法,这小家伙早上说什么也不让我走,一直咬着我的裤腿不放。”法海呵呵一笑。
“这小狗真有趣,来,给我抱抱。”妙玉看到小花,美眸一亮,一把将其揽入怀中又揉又捏起来,吓的小花汪汪直叫,可惜却难逃魔掌。
法海看的直摇头,不过他如今有求于妙玉,对小花的悲惨遭遇也只能视而不见了。
“平素没觉得我们大林三四代弟子有多少,今天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生面孔呢,而且修为还都不低,最差的也有十品巅峰修为。”法海略略环视一番演武场后,啧啧道。
“十年一度千佛大戒,很多闭关的、弘化的、苦行的都回来了,而且,这里面还有很多来自七十二分院的杰出弟子,都争着抢着想在全寺同门面前露露脸呢,毕竟,能够出现在这演武场上的都是百岁以下寺内精英。”法刻撇撇嘴,接口道。
“我看都是盯着大比的奖励来的吧。”法海嘿然道。
“为了鼓励百岁以下弟子修行,这三大擂主的奖励一个比一个丰盛,盯着的人自然很多,听说好几个七品金身境的师兄都回来了。”法刻点点头,道,“每届都是这样,第一擂主基本就是他们这些金身境弟子的竞争,我们这些舍利境弟子也只能去第二擂台争争而已。”
“这届可不一定!”
没等法海开口,身后就远远传来一个扯高气昂的声音,不用回头,法海就知道是谁到了。
法逸。
法逸今天换了一身崭新僧袍,显得英气勃勃,霸气外露,那一双桀骜的目光充斥着无穷的野望。
“金身境那几个老家伙算什么东西?这次千佛大戒,不过是你我二人之间的较量罢了。”法逸狂傲的眼神直指法海,一字一顿道,“比起他们,我更期待将你狠狠踩在脚下!”
“妙玉,别老揪它耳朵行不?都多大的人了,怎么总是一副孩子气?”
“法海!你不要太嚣张了!”
见法海竟然头也不回,仿佛没听到他的胜利宣言一般,这不禁令法逸血气一阵暴涌。
“呦,这不是法逸师弟吗?”法海蓦然回,一副讶然摸样,“你刚才在和我说话?”
“你……”
赤果果的无视,令法逸瞬间处于爆的边缘。
在整个大林寺,能够一句话就把法逸气疯的,唯有法海。
“法玄师弟,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敬老尊贤啊~”
“法胜师兄,他们不过是一群小孩子罢了,七十年前的我们何尝不是如此,不必较真~”
就在法逸即将暴走之际,他们周围人群倏然分开,现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两个中年僧人,在众多三四代弟子仰慕的目光注视下,飘然行来。
这两个僧人看似踱步而行,实则脚下却有一股无形气旋托着他们的身子缓缓前行,脚不沾地,飘飘若仙。
“凌波渡虚?金身境?”法海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所谓凌波渡虚,就是金身境修到一定境界,脚底涌泉穴和天地灵力相融相通,能够御天地灵力而行,初步具备一些佛家神足通的威能。
“金身境又有什么可显摆的?”法逸目光一凝,从法胜二人身上傲然扫过,冷冷道,“还有,你们说谁是小孩子?”
“你就是法逸师弟?无相师伯的得意弟子?”高高瘦瘦的僧人居高临下打量着法逸和法海二人,“那你就一定是法海了?新晋客卿长老无渡师伯的弟子。”
“阿弥陀佛,正是。”法海闻言,礼貌的点了点头,颔合什道。
法逸却只是撇撇嘴,傲然一哼。
“我们师兄弟自踏入金身境就一直在外云游苦行,到如今已经九年有余,这次一回山就听说两位师弟大名。”
高瘦僧人话锋一转,如同看待蝼蚁一般,蔑然道,“可惜,见面不如闻名,所谓少年天才,不过是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罢了。”
“法胜师兄此言差矣,谁没有年轻过?”
矮胖僧人却和气很多,不过说话的语气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当年我们十七八岁就跻身舍利境,何曾不是眼高于顶,视天下英杰为无物?千佛大戒上,认识到舍利境和金身境的天差地别后,他们自然就会懂得敬老尊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