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刺骨钻心之痛,李凌自出生以来也从未体验过这般痛楚,就像是整个身子都要散架一般,一滴滴冷汗顺着脸颊慢慢流下,可是由始至终,李凌都没有皱过一下眉头。
忽然,李凌身后的老乞丐长叹一声,道:“唉,终于搞定了!你这个小子啊,真是不让人省心!要不是老乞丐这手三脚猫的功夫还算过得去,你小子可就要去见阎王爷了!不过你这小子还算有几根硬骨头,刚才疗伤过程中那种钻心蚀骨之痛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可是你小子居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是条汉子!老乞丐喜欢!”
原来,老乞丐带着重伤的李凌逃出南平之后,便立刻找了这个人烟稀至的密林为李凌疗伤。在天香阁,李凌怒极而杀,体内爆出了一股恐怖的力量,将李通、月仙等人当场格杀,可是李凌本就不懂任何武功,杀人全凭一腔愤怒和体内暴走的血红色真力。等平复之后,在霸道真力的冲击和破坏之下,李凌的身体早已是千疮百孔了。而后,老乞丐不惜自损真元,冒着大耗真力的危险,为李凌修复体内破损严重的筋脉,最终将命在旦夕的李凌救了回来。
此时,李凌背靠在一颗大树之下,面色苍白至极,可是眼中却多了一股顽强的生命力。忽然,李凌淡淡问了一声:“有酒吗?”
听到李凌之言,老乞丐翻个白眼,开口骂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要什么?酒?你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回事儿啊!身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想喝酒,你真行,老乞丐服了你了。本以为你醒来之后,一定寻死觅活的,可是看现在的情形,你应该是没事了,对吗?”
李凌转头看看对面的老乞丐,苦笑道:“多谢老先生的救命之恩!”
“你还笑得出来?你……你……我该怎么说你啊?”老乞丐急道。
“哦?我不笑,难道你要我哭吗?”
“最少你也应该稍微痛苦一下吧,你知道吗,你那个哥哥李通死了,月仙死了,厢房里的所有人都死了,就连你的国家,你的南平国也灭了,南楚吞并了南平的所有城池,如今,你一无所有了……难道你不该痛苦,不该难过吗?”
听着老乞丐的叙述,李凌的眼神在中途变换过几次,可是都是一闪即逝,没有任何痕迹。等老乞丐讲完之后,李凌抬头望天,长叹一声。
“是啊!国破了,家也亡了,亲人死了,什么都没了,我应该痛苦的,我应该哭的,可是,可是我为什么哭不出来啊?”李凌的言语之间,充满了酸楚,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吧。
忽然,李凌转头盯着老乞丐,慢慢问道:“老先生,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该哭啊?是不是该痛苦?我应该牢记这国仇家恨,然后卧薪尝胆,有朝一日,我能重振旗鼓,带着自己的军队,杀回南平,击败南楚,收复南平,然后做一个南平王朝的中兴之主,然后大展雄图,南征北战,一统九州,成为人人敬仰的千古一帝,对吗?”
听到这些,老乞丐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可是此时,李凌却是摇摇头,继续讲了下去。
“老先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李凌有自己的选择,南平灭则灭矣,这对我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二十年来,我背负着南平皇子的身份,看着宫中无情的争斗,父子猜忌、兄弟相残、尔虞我诈,最终,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有的只是杀戮,这些……我厌倦了!真的厌倦了!皇权帝位,对我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从一开始,这些就不是我想要的!如今不是正好吗?南平没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可以重新开始,重新开始我自己的生活,真正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老乞丐听完李凌的话,长叹一口气,淡淡道:“是啊,或许你说的对!可是国仇家恨,哪能说放就放啊,我现在倒是有些佩服你了,若是我老乞丐能有你一半的胸襟,或许我就不会活的这么累了,人这一辈子,有些责任是你想放也放不下的,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也许吧!可是这都是自己的选择!人一辈子总会面对许许多多的选择,一旦选了,就没有后悔药了!而如今,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便是我的选择!从今日开始,我再也不是什么南平的九皇子,李凌只是李凌,南平已经是过去了,今后的李凌只不过是一个平凡人,横卧迎朝霞,醉眼看夕阳,平平淡淡过完这辈子,这便是李凌的愿望了。”
“说得好!横卧迎朝霞,醉眼看夕阳,若是我老乞丐以后也清闲了,定去找你,我们一起喝酒,一起迎朝阳、看日落,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好啊,老先生能来,李凌必定用最好的酒款待!”
说罢,老乞丐笑着看看对面的李凌,点了点头,道:“原本我以为你受此打击,必定意志消沉,可是如今看来,你不仅没有屈服,反而却是重获新生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二十岁之前,我背负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命运,我也想走自己的路,可是上天不允!那日在天香阁,月华为我而死,让我明白,人不能总是屈从命运的安排,应该凭自己的信念,用自己的双手,博出真正属于自己的明天。往事如烟,过往的一切,都将成为历史,未来的李凌,才是归于本心的追求。”
“好,很好!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感悟,懂得如何拿起、又如何放下,今后,前途无量啊!老乞丐在这俗世打混了几十年,还不及你一朝顿悟,真是惭愧啊!好啊,年轻人,老乞丐交定你这个朋友了!”说罢,老乞丐从怀中取出一面金色的令牌扔给了对面的李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