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西郊的人一看,果然看见一块空地上架着一排大缸,林全让人搬来一张桌子,他站在对围着他的人吼,“都排好队,一批就教一百五十人,两天算一批,能学成的就算学成,学不成的自个再去请教学会了的人。”
“师傅们也是要干活儿的,所以最多只能教你们二十天,按照顺序来啊。”
此话一出,大家蜂拥而上,喊道:“我先来的,我先来的!”
林全让人去记录报名的人,自己则拖着桌子到一边等着第一批报名的人。
姑奶奶特意叮嘱过,有些话一定要再三强调。
所以等前一百五十人满头大汗的围过来时,他就站起来大声宣讲道:“你们识字吗?”
大家纷纷摇头,林全就叹气道:“其实这做纸不难,可两天要学全有点难,所以师傅说的你们一定要记在心里,记不住就记在纸上,你们不会写字,总会画画吧,就画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画。”
人群骚动,这个,他们还真没试过。
“那你们家里谁的记性比较好的,手工比较好的,让他来,这总该会吧?”林全叫道:“今天还没开始授艺,明天才开始,你们回家商量一下,一人学会,全家都能会,先,你们得先把手艺学会了。”
人群躁动起来,当中一个汉子就举手问道:“那,那可以让我媳妇来吗?她记性可比我好多了。”
“可以,”林全脸上露出笑容,“不拘男女老幼都可以来学。”
此话一出,大家就响起七嘴八舌的商量起来,“要说手巧,那还是我小弟最厉害,家里衣裳坏了,他只看我娘缝过一次,他就缝得比我娘还好了。”
“我娘记性也好,别看她年纪大了,三年前的事她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那我还是让我爹来吧,他会些木工,对这些活肯定比我要强。”
“我妹妹才十二,不知她愿不愿意来……”
反正家人学会了他们可以慢慢学,林家说得多,换个笨的来学,两天未必学会,说是可以请教会的人,可谁知道学会的人肯不肯教他们?
就算肯教,他们肯定也不好白叫人教,到时候免不了要给些钱物。
林全口干舌燥的将这番话重复了四五遍,见没人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躺倒在桌子上。
虽然跟了姑奶奶后得重用了,他也高兴了,可是真的好累哦,好像除了过年那两天,他就没闲下来过。
林全抹了抹额上的汗,忧伤的叹了一口气。
林顺提了一个食盒过来,“爹,吃饭吧。”
林全起身,瞪眼看向他,哑着声音问,“你怎么来了,地里不忙了?”
林顺笑道:“还好,都忙得差不多了,田里刚插完秧苗,其他农事不急。”
这两天突然降温,加上秧苗也不是很高,林姑奶奶便叫等等再施肥。
林全接过食盒,见里面有一节润喉用的茶水,便拿起来一饮而尽,叹道:“算你小子贴心。”
林顺一笑,左右看了看问,“怎么来的人这么少?”
“不信呗,管他们呢,”林全晃着腿道:“到了明日他们听了真切的消息自然就来了,反正我们就教一千五百人,多的没有了。”
林顺担心,“爹,您说这么多人学了手艺,那我们家的纸坊怎么办?”
林全大口吃饭,不在意道:“姑奶奶都不着急,你急什么?没看见纸坊已经减少产量了吗?
放心吧,姑奶奶不会亏本的。”
不过是少赚些钱罢了,以前他也会心疼,不过这两年他也看明白了,姑奶奶根本不是爱钱的人。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手艺都教出去。
林全叹了一口气,主子都不急,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是急死了也没用啊。
林全吃完饭,见没人来,正要拍拍屁股起身,突然城门口方向升起一股灰尘,他眼睛一等,立即将食盒盖好。
里面可还有没吃饭的菜呢……
念头刚落下,已经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小子一溜烟的跑到他跟前,喘着气抬头问他,“大爷,林家教制纸,俺们能学吗?”
林全顺着他们的背后看去,灰尘慢慢落下,他看到了在他身后的一群半大少年和孩子,全都脏兮兮的,现在天气还不算暖和,但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只够遮住半个身体。
都不用问,林全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苏州城里大街小巷乱窜的小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