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草场之中的水草在此时依旧肥美,所以其中驻扎着许多营帐,有许多马场着落其中。
在先前的数十日,这片营地便已经成了南朝军部用以接纳眉山之中撤出的伤员和朝着眉山之中运送补给的重要营地之一。
只是近日随着眉山之中的军队逐一撤出,这里驻扎的人员已经不足之前的十一,也显得有些清冷起来。
既是临时的营地,便不会刻意去规整。
远看丰茂的草场之中,近看却到处都是一堆堆的马粪和埋锅造饭后留下大堆烧黑的石头和草木的灰烬。
清点伤亡和统计军功是战时和战后必须的工作。
无论是北魏还是南朝,都十分清楚利益的分割和军功封赏是否公正,都是军队稳定与否的最关键因素,所以此时的北魏和南朝,在平时攻城略地的大军交战之中,都是采取斩割耳记功,除此之外,便有各阶将领逐级回报军情,各级将领阐述自己战斗经过的同时,也会特别指出在军中表现特别优异的部属,记录功。
逐级整理汇报军功似乎繁琐,然而各阶将领的回报经过系统的整理和编汇,往往可以用来判断敌情和现很多战时未注意的敌方动向,而且北魏有枢密院,南朝有兵部中书处,两朝从上至下的官员配给都是足够,甚至许多边军将领私下都会说坐而食禄的兵部官员比真正上场打仗的官员还要多。
在这片营地的一顶白顶大帐里,数名中书处官员便正率着数十名地方抽调而来的司统官员处理着这些军功记录和汇编事项。
铁策军和地方上数支镇戊军的军功记录都归其中一名中书处官员汇整。
当数卷汇整完毕的军功记录放在这名五十余岁的黑面中书处官员面前时,这名官员的面色瞬间变得精彩起来。
“宝胜王...三清老人...宁州军....”
他的眉头深深的皱起,先是有些呼吸不畅,面色赤红起来,接着再细看其中内容,便是不可遏制的生出怒火。
简直是胆大妄为!
这些铁策军简直是无法无天。
一名铁策军小校便是历经这么多战阵,都有重要军功记录在案便已经不可思议,更不用说都是功!
“滕大人,你且看这份案卷。”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提起那卷案卷便几步到了这营帐中的一名紫衫官员的面前,将那份案卷递了上去。
他中书处无法处置和惩戒谎报战功的各级官员,但军监处的官员便正是专门处理这些事情。
“这份案卷是谁所制?”
只是看了一眼,这名面容枯槁,看上去瘦得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但是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气势的紫衫官员便顿时眼睛微微眯起。
有人报出案卷编号,顿时两名小吏上前,额头见汗。
“你们未觉得这军功有问题?”紫衫官员名为藤惊元,位列七班,是军监处参军。对于这些低阶官员而言,差了不知多少个官阶在里面,此时这一沉声问,这两名小吏都是双腿一阵颤抖。
“我们也觉得太过惊人...”这两名小吏中其中一人看着那份案卷,鼓足勇气,颤声道:“但这所有军功,都不是来自铁策军的回报...譬如地仙翁那一役,不只有三清老人特意差人提的功,有两名在场的九班将领也是同时提了功过来...”
“什么!”
藤惊元下意识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整个营帐里所有中书处的官员也都听清楚了,一时都是瞪着眼睛,有人甚至凑上前来看着卷宗,看得也都是浑身汗。
这些战功恐怕真不会有问题,这都放在一名铁策军小校身上,这是什么样的军功?
一名小校都能记下这么多军功,这恐怕是改换新朝之后,开天辟地的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