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岱倒是没在这种事上拿捏为难杜清檀,很爽快地指示聂公公:“去,安排两个得力懂事的把这事儿办妥当。”
杜清檀冷幽幽地道:“殿下不怕别人说您和冤狱翻案之事有关么?”
李岱傲气得笑了:“在你眼里,我就如此软弱无能怕事?相比这个,我更怕别人说我想要趁机谋夺游氏的家产呢。”
但其实,他知道她不过是激将法罢了。
而她,也知道他知道。
正说着,又见几個公门中人匆忙而来,说是要给林氏验尸,并要搜查。
女学生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惶恐不安又好奇,挤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
杜清檀心烦意乱,听得脑袋疼,便冷声呵斥。
“你们既然都看到了,便各自把嘴闭紧,将来游珠儿回去上学,若是让我听见半句不利于她的话,这书便可不念了。”
李岱微笑着:“杜典药说得没错,她的意思,也就是本王的意思。”
女学生们惶恐地闭紧了嘴,纷纷用力摇头,表示自己不会乱说。
李岱便吩咐车夫把她们送走,然后转头看向杜清檀:“小杜,你今日看什么都不顺眼,是因为后悔了吗?”
杜清檀淡淡地道:“您是问解除婚约之事吗?”
李岱点头:“正是。”
杜清檀说道:“当然不是为了这个,我只是生气,为什么恶人做坏事,从不觉得自己有错,善人却要瞻前顾后,束手束脚……”
李岱微微一笑:“所以世间才有律法。惩恶扬善,虽然我很不乐意夸这一句,但我觉着,独孤干得很好。
再有,你所感叹的,是关于林氏之死这件事吧?孟萍萍觉着是你们做错了事?我以为你不会在意。”
杜清檀垂着眼没吱声,怎么可能不介意?
李岱淡淡微笑:“我若是你,也会做一样的事。若是林氏能够选择,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有仇不报,畜牲不如。日日毒药焚心,钝刀子割肉,不如早死早解脱,再顺手拉仇人一起下地狱。”
杜清檀撩起薄薄的眼皮子,聚精会神地看着李岱,仿佛是想看明白,他是真心这么想,还是为了讨好她才这么说。
李岱目不转睛地和她对视着,低笑:“孟萍萍之所以走到今日的尴尬境地,实是因为她一无胆识,二则滥施好心。
而你我,则是同一种人,换作别人,再不会比我更懂你了。小杜,要不,你再好好想想我之前的提议?”
杜清檀沉默着行礼,然后起身:“多谢殿下青眼,可惜,太过相像的人凑在一起,不免无趣。下官告辞。”
她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李岱歪靠在车中,勾着唇角慢慢笑了:“回去。”
一夜春风紧,吹得大理寺中那株杏花开了半树。
独孤不求从刑讯室中缓步走出,立在廊下久久地注视着那半树妖艳的杏花。
熬了整整一夜,总算从游福生口中问出了关键的线索。
谁能想得到,这么一个普通的生药铺主,居然会是多年前一桩谋逆案的关键棋子兼诬告人呢?
若非是他在那浩瀚的卷宗中,捕捉到那一排字,也不能挖出这桩陈年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