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递给他一面小铜镜。
狄仁杰看了镜子里的自己道:“虽不能貌比潘安,几与宋玉比肩。
咦?兄弟七八个,围着柱子坐,一旦要分家,衣衫全撕破,这也是射覆?
云兄啊,射覆讲究一层覆盖一层,抽丝剥茧之后才得真面目,如此方才有趣,你这几乎就没有覆盖吗,这是准备白送人家一盏灯笼的场面吗?”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我只希望全长安的人都来晋昌坊射覆,我很希望他们能把所有写着字的灯笼全部拿回家。”
“这样做是为何呢?晋昌坊的灯笼制作的不错,拿回去就能挂大门上照亮,不该这样浪费的。”
云初气的咬牙切齿,把他手里的灯笼转了一个方向之后,露出五个黑漆漆的大字——德胜隆金店,狄仁杰这才恍然大悟,有现五个大字底下还有两行小字,仔细看过去,小声念道:“十足赤金,童叟无欺?”
随即狄仁杰就把灯笼丢到一边怒道:“你又把上元节的灯笼给卖了?”
云初指着晋昌坊密密麻麻的灯笼道:“这都是德胜隆资助的,没花我晋昌坊一个钱。”
“可是,很丢人啊。”
云初一把将坊正刘义拖过来,指着地上的灯笼道:“上面写德胜隆的名字很丢人吗?”
刘义将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连声道:“怎么就丢人了,人家德胜隆在我们晋昌坊花钱定制了三千个灯笼要送给我们,不要一个钱,就要求在上面写几个字,这是做好事啊,多出来几个字又不影响使用,再说了,人家还赠送了灯油跟油碗呢。”
云初笑着对狄仁杰道:“他们感觉不到丢人,我当然也没有感到丢人现眼,只觉得很划算。”
“为了钱,你可以让德胜隆把字写在你背上吧?”
云初想想以前运动员披着满身广告比赛的样子,又想起自家区大佬穿着一件印着美人头的影楼广告马甲满世界乱窜的组织大合唱的样子,就重重的点点头道:“只要价格合适,没什么不可以的。”
狄仁杰目瞪口呆的道:“士不可以不弘毅!”
云初没空跟他咬文嚼字,提起笔刷刷刷的在另一个灯笼上快速写到——小白花,飞满天,落到地上像白面,落到水里看不见……
狄仁杰抱着脑袋哀嚎一声,如同一头受伤的驴子跑的不见了人影。
云初很理解此时的狄仁杰,这家伙虽然对百姓充满了同情,也愿意出手帮助他们改善生活,但是,帮助可以,他可不认为这些黔可以与他这样的才子相提并论。
更不要说背着广告满世界乱窜了,这不符合他的世界观,甚至是完全颠覆了他的人生观。
如果刘义这样回答,狄仁杰不会感到难以接受,只会觉得有趣。
云初愿意背着广告衫到处跑,这一点他根本就没办法接受,因为云初跟他一样,都是一个骄傲的,前途无量的太学生。
这个世界怎么可以没有上下尊卑?估计这就是这个想法导致狄仁杰疯的。
刘义没有云初随手就能写出如此绝妙的射覆的本事,只能一脸崇敬的瞅着里长不假思索的笔走龙蛇。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一轮淡淡的月亮从东方偏北位置升起,云初也正好写完了最后一个谜语——头戴红笔架,身穿彩衣裳,高声歌一曲,红日出东方!打一家禽。
听坊正绘声绘色的吟诵这个谜面,好不容易才主动离开澡堂的二牛迷离的目光突然亮了一下,立刻冲着云初大喊道:“里长是公鸡,里长是公鸡!”
等二牛喊出这句话之后,围观的小孩子们就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一般,冲着云初唧唧喳喳的大喊大叫——里长是公鸡!
云初瞅着二牛道:“你要是能把谜面背出来,这盏灯就归你了。”
二牛不假思索的道:“头戴红笔架,身穿彩衣裳,高声歌一曲,红日出东方!
里长是公鸡!”
云初撇撇嘴在二牛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道:“里长不是公鸡,谜底是公鸡!”
笑骂完毕,就在大群小孩子羡慕的目光中,把手头这盏红彤彤的,写满广告的灯笼交给了二牛。
他相信,二牛到死估计都不会忘记这一幕,不会忘记自己平生第一次用智慧获得了一盏红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