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辰源马上不顾形象的跟着布先生,沿着大街飞逃。
她究竟是哪方高人?竟然能使雄才大略的布先生望风而逃???
楚羽和柳生寒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只能随着快速奔驰的人流撤离,好像晚走片刻,就会天塌地陷一般的匆忙紧急。
行到“七道街”,只见长街上,灰蒙蒙的雨中,居然还有黑压压的人群在摆摊叫卖。
街道左边一连四家肉摊子,一家贩牛肉,一家卖羊肉,一家销狗肉,一家售猪肉,都整齐的摆着案板,肉上插着屠宰刀,地上放着血盆,墙壁上挂着肉块,七、八个赤着上身、膀大腰圆的屠夫,正一边操刀卸肉,一边眼冒凶光地睥睨着登上长街的布先生等人。
肉店对面就是磨刀铺,一个秃头师傅正将一把柴刀在磨石上磨得飞快,“沙沙”的磨刀声,令人听了心惊肉跳;隔壁是家豆腐坊,一个鬓插野花、皮肤白嫩的豆腐西施,正在与路过面前的一个肩上猎叉挑着一只山鸡、两只野兔的猎装大汉打情骂俏。
再往远处,各种摊位的各种小贩兜售着各种小货,吃的有米粥、馍馍、烧饼、锅贴、炸糕、糖果、西瓜、香梨……用的有布匹、胭脂、水粉、铜镜、兽皮、鞋袜、雨伞、字画……玩的有风车、布偶、陀螺、面具、手鼓、弹珠、壶筹、扇牌……只要你所能想到的吃的、用的、玩的,这儿几乎都有。
这并不希奇,这条街本来就是繁华的市集。
但眼前这些事物出现在糟糕恶劣的雨中,就很让人稀奇了。
这些男女小商贩,简直就当是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沿街叫卖,忙得不亦乐乎。
但楚羽很快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疑点——
整条大街,从街头到街尾,一共八十一家店铺,经营种类齐全,但是没有顾客。
一个顾客都没有。
这些商贩本身就是“大风堂”的弟子,与其他江湖帮派不同的是,“大风堂”的上上下下,都来自市井走卒,他们原本都有自己的工作和职业。
而今,他们这八十一号店铺,这一整街的贩夫走卒,就只为迎接一位“顾客”。
——这唯一的“贵客”,就是统管黑白两道、统辖正邪两派、统领官民两路、统带朝野两政的一百零八座“青衣楼”总楼主,“君临天下,江山如画”布青衣!
柳生寒突然觉得很恐惧,他一紧张就感觉手冰脚凉。
他很不喜欢自己这个极少犯的缺点,他一边活动手脚一边低声说:“从街头到街尾,一共八十一家店铺,街面上雨景里看得到的人有二百四十七人,还有匿伏隐藏的一百零六人,个个都是练家子。”
楚羽一恐惧就会胸口闷,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很不愿意别人看穿他的破绽,他一面剔看眼眉深深呼吸一面沉声道:“玩箭的涉不准混在左前方二百步开外那群猎户群中,他的豹裙下扣着三支冷箭;我们正前方四十米卖都豆腐的妇人,是柳依依易容扮的,在‘凤凰台’交手时我记得她身上的体香;大通在右面第十一家磨刀铺门前磨刀,他额头上的想香疤瞒不了人;夜蛰翼就在左起第七家肉铺案子后,他的杀气太重,他的‘不死狂刀’也太惹眼。”
辰源一恐惧就会嘴角牵扯,知道他有“癫痫”之症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义父布先生,另一个是他自己。
他绝不允许自己这个致命的弱点被第三个人察觉,他隔会儿放进嘴里一颗花生咀嚼缓解紧张的神经,隔会儿竖耳倾听道:“她已经过了‘四道街’,估计半个时辰内就会赶到这里,同行四十八人,水平都在准高手以上,其中两人的战力,已接近超高手。”
大敌当前,三个年轻人都高度紧张,凝神以对。
只要是人,都会有恐惧的时候,不知道害怕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傻子,还有一种是大傻子。
不同的人,消除恐惧的方法就会有所不同。
有的人害怕的时候,会大声讲话,有的洗冷水澡,有的睡大觉,有的拉野屎,有的吹牛皮,有的吃火锅,有的狂跑,有的自虐,有的干活,有的上床,有的念佛,有的杀人……
布先生呢?
他是如何消除恐惧感的?
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缓步来到集市中的一个人面前,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怀抱马头琴的“西域”青年琴师,高鼻深目,奇装怪服,一看便知不是中土人士。
布先生问:“带伞了吗?”
青年琴师操着蹩脚的官话答:“下雨出门怎么会不带伞?”
布先生又问:“雨伞够用么?”
青年琴师腔调怪异的又答:“今天的雨势太大,所以我带的伞也足够多,八百把雨伞,足可撑起‘七道街’的整座天空。”
这青年琴师说完这句话,就移步,与阴阳脸中年汉子、戴花镜的老学究以及背着画布的少年并排站在了布先生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