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识字?”那个叫帽儿的小童一开口,阿九就出口相询。
小童十分腼腆,“回夫人的话,小子去年就入了私塾,跟着先生读了快一年的书了。”
阿九很意外,瞧这个家的情况,可谓是贫寒至极了,瞧他们面黄肌瘦的样子,怕是连饭都吃不饱吧。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想着把孩子送去念书,这见识就比一般人强出不少去。
李老汉也一脸骄傲地道:“不瞒贵人,小老儿这个孙子三四岁起瞧着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聪明,喜静,懂事,能坐得住。小老儿那短命的儿子生前考中了秀才,四年前和儿媳外出遇了意外,给小老二留下了三个孙女和一个小孙孙。小孙孙瞧着就跟他爹一样聪慧,小老儿虽然能力有限,却也不想耽误了他。就带着三个孙女到处接活做工,挣些银钱,整整存了两年,才把他送到学堂去。”
他瞧着小孙子的目光特别慈爱,就好像看到了他那已逝的儿子,就觉得日子还有奔头。他身边的三个孙女也是与有荣焉的样子,最小的那个高兴地炫耀,“夫人,弟弟可聪明了,他念书一遍就会背了。”她瞧着只比小童一点点,头枯黄稀疏,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好似里头蕴藏着万千珍宝。
阿九来了兴趣,“哦,你果真能过目不忘?”
小童很不好意思,“夫人,我三姐说得不对,我并不是看一遍就会背了,而是要看上两三遍。”
小姑娘不服气的嘟囔,“那也很厉害了。前街张记杂货铺的张耀祖被他爹看到半夜也念不会呢。”嘴巴撅起,特别天真可爱。
阿九哑然失笑,点头附和,“对,很对,这已经很厉害了。”
小姑娘果然又高兴起来,那小童也抿着嘴低头笑了起来。
“公子,夫人,白府来买小子的时候,说小子的八字对他家老夫人好,可是小子到他家后却现并不是如此。小子偷听到白府奴才说话,原来他们是买小子做肉鸽的,他们老夫人得了什么病,大夫说要吃肉鸽心头上的嫩肉,而且还得八字和白老夫人相合的才行。他们找了快两个月了才找到小子这一个。”小童条理清晰地说着。
“因为小子比较金贵吧,给小子送饭奴才说,小子吃的都是药膳,药材可贵重了。只要不出院子,她们并不拘着小子,所以小子现院子里还关着不少孩子,都和小子差不多大,有男有女,小子猜他们都是肉鸽。公子,夫人,小子托您的福,得以逃脱,爷爷说您是王府公子,是贵人,求您救救那些孩子吧!”小童目光哀求望着宁非和阿九。
李老汉也忐忑地搓着手,不安地道:“若是不知道便罢了,帽儿回来一说,小老儿好几夜都没合上眼,那可都是活生生的孩子呀!活生生的人命呀!”当他知道小孙子是被买去做肉鸽时,险些没吓死。儿子和儿媳就给他留了一根独苗苗,要是没了,李家可就断了香火了。天杀的白家,天杀的白老夫人!
那些都是和他的小孙子一样鲜活的生命,他的小孙子命好,遇上了贵人,才得以抱住一条性命。可那些留在白府的孩子呢?他现在一闭上眼睛,小孙子和孙女的脸庞就在眼前晃,犹豫了好几天他还是让小孙子悄悄把贵人找来了,不然他心里不安宁啊!
阿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白府中真有那么多的,肉鸽?”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帽儿重重的点头,“真的,小子都看到了,他们有的被关在屋里,有的被关在笼子里。”他很难过,他虽然年纪小,但已经读了快一年的书了,他知道肉鸽是什么意思。
阿九摸了摸帽儿的脑袋,道:“你乳名叫帽儿是吧?可有大名?”
帽儿点头,“有,去年念书,先生帮着取了一个,叫李志存。先生说是取自‘志存高远’之意。”
阿九赞道:“是个好名字,你现在还小,好好念书,我们在京城等着你。你是个好孩子,白府的孩子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会把他们救出来的。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自己。”
帽儿不住地点头,激动不已。阿九和宁非已经离去,他仍然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爷爷,夫人说会在京城等着我!他们在京城等着我!”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李老汉抚摸着孙子的头,欣慰地道:“一定是你爹娘在地下保佑,所以你才有这般好的运道。帽儿呀,要去京城参加春闱,得先考过乡试府试,有举人的功名才行。你以后可得用功读书哇!”
帽儿郑重点头,“爷爷,我会的,我一定会用功读书,不让公子和夫人失望。”
李老汉看着孙子稚嫩的小脸,长长的嘘出了一口气,否极泰来,说不定小孙孙还真有做官的命呢。
回到客栈的阿九眉头一直都没松开,宁非见状,安慰他道:“别担心,今晚我就去白府瞧瞧,把那些无辜的孩子都救出来。”
阿九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了,让戚继光领兵围府,进去抓人。”反正都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没必要再拖着了。夜长多梦,晚了那些孩子恐遭不测。
“好,我去送信。”桃花立刻站出来道。她心里憋着一股火,恨不得把白家那些恶心的人全都打杀了。
“去吧,你去帮戚继光一把,就不用再回来了。”阿九了解桃花,自然要给她一个出气的机会。
白府。
“老太爷,老爷,不好啦!官兵围府啦!”门房上的奴才跑得鞋都掉了。
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睛的白老太爷猛地睁开眼睛,“什么?乱嚷嚷什么!”官兵围府?这怎么可能!
“老太爷,是真的,真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兵,把咱们白府团团围住,奴才的爹上前问话,被他们一脚踢开,奴才瞧着他们面生,不大像是知府衙门的人,就立刻跑进来报信了。”那奴才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