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后山门,果然,门外无人。
正当他心情轻松地,打算走到枫树下吹—箫时,不经意看到枫树下的地上,有一只小珠花躺在那儿。
他眸色闪了闪,像是那个执着着要曲谱的姑娘的珠花。
起初,他也并没有去在意。
抚抚袖子,矮身坐在石头上,拿出竹箫出来。
可这时,他又忽然现通往后山山脚下的小路上,脚印凌乱。
凤昀又联想到那枚遗落的珠花,神色顿时一变。
他马上将竹箫往腰间一插,沿着那脚印往山下寻去。
果然,在山脚下,停着一辆马车,有四五个家丁打扮的人骑马跟在马车左右。
马车里,传来两个女子的惊叫声。
其中一个声音,正是那个每天上前问他曲谱的姑娘。
凤昀脚尖点地,直奔马车。
家丁们马上喊叫起来,“公子,有土匪抢人啊!”
凤昀扬起手掌,一掌一个,一连劈晕了两个,抬脚踢飞了两个,手里摁着一个。
“怎么回事?”这时,从马车里,探头走出一个矮胖的华服公子来。
他眯着眼盯着凤昀,怒道,“你不是凤家那个丑八怪吗?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罗二老爷的儿子,是你们老夫人的干孙儿,你竟然敢抢我的人,你不想活了吗?”
凤昀不理他,将马车门打开。
果然,正是那个向他讨要曲谱的女子,另一个也是位世家小姐。
两人见到他,先是吃了一惊,马上又惊喜的说道,“公子救我们,那个罗圆是个登徒子!是他将我们硬拖来的!”
“出来吧,我送你们!”凤昀朝二人点了点头。
“多谢了。”两人一阵惊喜,手牵手,走下马车。
罗圆顿时不干了,大怒,“丑八怪,这郁敏柔可是凤府姑太太陆夫人让我上山来接她的,你敢管我闲事?”
郁敏柔走到凤昀的身边站定,看着罗圆冷冷说道,“胡说,我跟李婉儿一起到山上的寺里去,是你强行要带我们走的,我家里人都在寺里,谁要你送啊!”
“你们家里人已经离开了!我才好意送你们的。”罗圆辩解道。
凤昀冷笑,“就算她们的家人已先行离开,要坐马车也是自愿坐,哪有你强行让人家坐的理?罗公子,再敢狡辩,小心吃拳头!”
凤昀捏着拳头在罗圆的面前扬了扬。
罗圆吓得后退了两步。
心中犹自不服气,“哼,你等着,我回去告诉我干奶奶凤老夫人去!”
罗圆气哼哼带着自己人走了。
郁敏柔拉着刘婉儿的手走到凤昀的跟着,笑道,“多谢公子相救了,我叫郁敏柔,不知公子贵姓?”
李婉儿看着凤昀的脸,心中有些怕。
她一直往后退,讪讪笑着,“敏柔,我们走吧,公子不是凤家的家丁吗?一定有差事在身。”
说完,也不等郁敏柔再说话,拉着她就往寺里跑。
凤昀笑了笑,并不在意,也离开了这里。
。
法安寺里。
老住持慧觉法师正与凤老太爷在下棋,听闻小沙弥对他的耳语,着实惊吓不小。
“想干嘛?赢不过老夫,又想找借口开溜是不是?哼,老实坐着,这一局不下完,你别想跑,当心老夫烧了你破庙!”凤老太爷吹了吹胡子冷冷一笑。
慧觉苦得直念“阿弥陀佛”。
“老凤凰,你就饶恕老衲吧,并不是老衲不想跟你下棋,而是有位大施主,要找老衲做一场法事……”
做法事是假,实则是有人打上山门了,他得避一避,以免殃及池鱼。
“法事做了有个鸟用?”凤老爷子冷笑着呵呵一声,“你给宣宜做了九九八十一天的法事,她还不是没有托一个梦来?”
“那是因为你就是个喜新厌旧,十恶不赦的渣老头子!你娶了新欢忘了旧爱,宣宜尸骨未寒,你就纳了偏房,娶了美人,你活该被宣宜嫌弃着!”
禅房的门口人影子一晃,一个精瘦的老头走进来,指着凤老太爷破口大骂。
凤老爷子一怔,扔下手里的棋子,指着来人就跳了起来。
“慕容博,你个小人,你怎么还没死?”
慕容博冷笑,“你不死,老夫为什么要死?凤啸老匹夫,你居然还有脸说宣宜不托梦给你!你报应了吧?你宠上了新欢,舍弃了旧爱,活该你死了儿子,死了孙子!你到了地下,我看你有什么脸见宣宜。”
“别吵了,你们吵了四十多年了,累不累?”慧觉头疼的上前劝架。
慕容博骂道,“哼,老夫还想打呢!个老不死的老匹夫!今天让老夫遇上了,你就别想离开!”
“打就打,谁怕谁?”凤老太爷抡起拐棍,两人就在这狭窄的禅房里打了起来。
又从禅房里打到外头院子,打得草叶乱飞,尘土飞扬。
慧觉大师头疼的对一旁的小沙弥说道,“快,快去叫人来劝架,这两人不劝开,只怕麻烦的是寺里。”
“是,师傅。”小沙弥飞快地跑走了。
想着二十多年前,两人的一次打架,将法安寺差点烧了,慧觉惊得眼皮狠狠一跳。
两个七十岁的老头,各轮起拐杖打得昏天黑地。
也打得气喘吁吁。
凤昀被小沙弥喊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住了,他从来没想到爷爷这把年纪了,打起人来还这么拼命。
容王府的二叔公也不输他多少,一边打还一边骂着,着实精神。
“老匹夫,你倒是有心情来这里下棋?你就不去祭奠一下宣宜,四十五年前的中秋节,宣宜死,你忘记了?你个喜新厌旧的渣老头子!”
“爷爷……”凤昀将二人拦开,“老太爷,公主的死……”
他吃惊地看着凤老太爷。
凤老太爷看了他一眼,提起拐杖朝前殿走去,“回府!”
“哼,没脸了吧?凤啸老匹夫!别让我下回看到你,老夫见一次,打你一次!打死你个老匹夫为止!”
。
下山的路上,凤昀静静地跟在凤老太爷的身后。
走到一处半山坡的悬崖那儿时,凤老太爷忽然叹息一声,转身看向凤昀,目光沉沉,“你是二郎对不对?”
凤昀一怔,“老太爷……”
“别瞒我了,从小羽对你的态度,从你使的那几棍子,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凤昀忽然跪倒在地,眼眶一红,“爷爷,让您担心了。”
凤老太爷扶起他,叹息一声,“好孩子,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否则,我真没脸见你奶奶了。”
凤昀想起妹妹曾问过他的话,关于奶奶的死。
“奶奶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慕容府二老太爷一直说是爷爷害的奶奶?”
“你相信我会害你奶奶吗?”凤老太爷的唇角颤了颤,盯着凤昀的双眼,问道。
凤昀摇摇头,“孙儿不相信,却想知道真相!”
“真相?”凤老太爷苦笑一声,“没有真相!”
“爷爷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凤昀又问。
凤老太爷默然不语,一直看着远处的山岚,半晌才道,“走吧,该回府了,羽丫头一个人在府里,天晓得她会闹出什么事来!”
凤昀知道他的脾气,逼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只好作罢。
马车到了凤府。
益鹰从赶车位上跳下来,挑起帘子。
凤昀扶着凤老太爷走下马车。
贵喜已候在府门前,“老太爷,你可回来了,大小姐等您许久了。”
“嗯。”凤老太爷点了点头,背着手往府里走。
才走了两步,现凤红羽正站在府门的后面,静静地看着他。
一身红衣,清丽秀雅,一双生得妖娆的杏眼,闪着锐利的眸光。
她的容貌像她的母亲,可那看人的神态,走路的姿势却又像宣宜。
那背影,真个儿同宣宜一模一样。
凤昀看着她微微一笑,“小羽。”
凤老太爷却是叹息一声,背着走,一言不的往府里走。
凤红羽的脸上,表情淡淡,忽然开口,“爷爷,孙女儿有话跟您说。”
凤老太爷看了她一眼,勉强笑了笑,“丫头,爷爷听说了,墨小子请婚了,是不是?你也大了,该嫁人了,爷爷不反对。”
“不是,孙女昨晚梦到了奶奶,她说……,想让孙女进宜园看看。”
凤老太爷怔住,呆呆看向凤红羽。
宜园,这么多年来,只有他一人进去过。那是宣宜心宜的园子。
她活着的时候,他常常陪她在里面看花,下棋,一起练剑,凤家枪法,就是在这里研习出来的。
四十五年了,那处园子依旧保持着当年的样子。
“好吧。你跟我来吧。”凤老太爷叹息了一声,神色沧然。
凤昀,凤红羽两人跟着凤老太爷一起进了凤府最神秘的园子。
凤红羽没有心情打量园子,当爷孙三人进走宣宜亭的时候,凤红羽马上开口说道,“爷爷,当年,奶奶是不是被人杀死的?”
凤老太爷一惊,猛然转身过来,目光如剑盯着她。
“丫头,你怎么这么问?”
“爷爷。”凤红羽咬了咬唇,“爷爷真的这么狠心?奶奶一死,您就娶了继室?奶奶死的蹊跷,您就不闻不问?”
凤老太爷的身子颤了颤,眼底透着极大的悲伤,“小羽,谁跟你说了什么?是墨小子?”
“不是他,是太后!她将我错当成了奶奶,她说奶奶的死跟她没有关系,人不是她杀的,那么,跟谁有关系?是谁杀了奶奶?爷爷!”
凤老爷子的唇角颤了颤,眼底闪着极大的愤怒和悲伤,却没有说话。
凤红羽又道,“爷爷。您曾说,凤家人,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不混沌度日,为何奶奶的死,您就和着稀泥?”
“小羽,究竟是怎么回事?”凤昀也惊诧的问道。
“二哥,这事儿得问爷爷!”凤红羽淡淡说道。
“小姐,你们都错怪老太爷了!”园子的门口,忽然有人说道。
凤红羽转身看去,只见凤府管后宅的丁嬷嬷正在站在园子的门口,神色凄然看着他们。
“谁让你进来的,你敢不听命令了?”凤老太爷大怒。
丁嬷嬷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老太爷,这件事,您想瞒多久?”她叹了口气,走向凤红羽说道,“大小姐,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丁慧,不准说!”
“老太爷!就算是您今天杀了老奴也要说!”丁嬷嬷扑通一声跪下了。
“你不准说!”老太爷大怒。
“老太爷,你命令不了老奴,老奴是公主的人!”丁嬷嬷看向凤红羽,神色肃然,“大小姐,老太爷这么年多来,一直被人冤枉着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其实不是!”
“……”
“现在的老夫人进府,老太爷根本没有同她圆过房,她生的二老爷和姑太太,不是老太爷的儿子!”
凤红羽和凤昀同时一惊,“你说什么?”
“丁慧!”老太爷大怒,伸手要打她。
丁嬷嬷却依旧倔强地说道,“这一切,都是先皇安排的,公主是他们杀的!老夫人进府,是先皇一手安排的!”
凤红羽整个人惊住了。
凤昀也是大吃了一惊。
丁嬷嬷又道,“先皇是要灭了整个凤府,才杀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