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厮杀
吕布高舞着方天画戟,催着赤兔阉马,一马当先冲近李氏族兵。
“步兵?”吕布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竟敢以2000步兵迎战我并州铁骑,迎战我温侯吕布——太小看我了吧。”
吕布略略停了一下马,等待其余人赶上来,乘这个机会,斜眼稍稍打量李氏族兵
排出的阵形。
这是一个紧密地圆形阵势,2000人马厚密地缩成一团,前排士兵一手高举大盾,另一手紧紧挽住同伴持盾的手,一条条手臂挽成一道坚固的盾墙。第二排士兵则持着长大的拒马枪,枪头越过第一排士兵的头顶,组成了密密的荆棘丛林。
再向后望,拒马枪后,晃动的人头手臂垂下,看不清手中持的何种兵器。吕布猜测,那一定是李氏族兵的远程打击兵力——弓兵。
魏续、侯成已赶到吕布身边。.郝萌尚磨磨蹭蹭,正跟陈宫嘀咕着什么。吕布等不及了,一晃长戟,引领人马斜斜绕阵而走。
身后,郝萌一声长叹:“尚勇无.比的吕温侯面对一群族兵,竟然不敢正面攻击了,人生无常,竟至于斯。”
陈宫郁闷地解说道:“若是温侯早点收敛.火气,在观县一战中能够冷静查敌,我等岂会有今日的局面!”
吕布绕阵而走,2000人的阵势并不大,片刻间,吕布走.了个来回,寻不见一点缝隙。
雪仍在下,一片片雪花飘落,.溅在李氏盾兵的脸上,刚开始,尚且被士兵脸上的热气融化,渐渐地,雪越落越大,士兵脸上的热气赶不及消融雪花,大雪在士兵身上堆积成一团,像是为士兵披上了一层白色铠甲。而李氏族兵仍保持着庄严的沉默,那沉默中似乎隐隐透露着轻蔑。
身躯高大的赤兔马驰过雪地,马蹄翻开泥土,在白.色的大地上留下了一串串黑色蹄印。绕阵而走的吕布忍无可忍,翻身取弓搭箭,一催战马冲入射程,箭如流星,穿过盾墙缝隙,正中一名盾兵。
一声惨呼过后,血花飞起,那盾兵.晃了晃身子。周围的伙伴随之紧了紧手,那盾牌稍一垂落,复被挽起,盾墙恢复严实。
并州兵出一声欢呼,纷纷取下弓箭,跃马冲近李氏族兵组成的阵势,以弓箭远程打击盾阵。
“回射!”,盾阵中一个低沉的声音果断地下令。
并州铁骑骑射功夫强,弓箭准头高,但盾牌的严密遮护为李氏族兵挽回了一点劣势。连续的对射中,并州兵惊愕地现,李氏族兵的弓箭射程远远超过他们。在他们尚未进入弓箭射程中,李氏族兵的打击就已来到身边。
“青州铁弓?!”
吕布早在洛阳与刘备处于敌对状态时,曾领教过青州铁弓的威力,对于这种威力强大的弓早有想往,可惜刘备控制严密。即使他逃离长安,来到张扬的河内地界后,虽距离青州近了,但仍难以寻到廉价货源——青州商人手头有,就是不卖给他。抢吧,商队护卫严密,硬抢不仅损失过大,还要冒得罪刘备之险。
最重要的是,青州最大的商人就是刘备,万一抢到了刘备头上,为几把弓得罪那个连禁军都敢殴打的疯子,孤穷的吕布想都不敢想。
而在曹操地界,由于存在互市通商协议,青州商人敢大胆地向地方宗族势力买卖青州非管制的战具。这也就是李氏族兵能获得青州铁弓的原因。
威力强大的青州铁弓渐渐将战局扳回,被连续打击的盾兵仍维持着严密的阵势,即使死去的盾兵,在同伴的挽拉下,也维持着身躯不倒。见到局势渐趋不利,吕布咆哮一声,催马冲近盾阵,拨开拒马枪,一提马缰,赤兔马扬起巨大的马蹄,狠狠踢在盾墙上。
轰隆一声巨响,盾墙晃了晃,摇摇欲坠。
阵内,那令的声音再度响起:“拒马枪顶上去;弓箭,集中攒射;排枪刺杀,架起来,把他架起来。”
吕布抬头一望,盾阵中不知什么时候竖起了一个旗杆,旗斗上,一个瘦小精悍的年轻人正在指手画脚号施令。
“李进吗?”吕布怒火上涌,一催战马,斜斜地顺着盾阵跑动,左冲右撞,力图荡开阵脚,杀入阵中,把那可恶的汉子斩于马下。
并州兵呼啸而至,紧随在他们主帅身边开始了突击,一刹时,铁器撞击,血肉飞溅,杀声震天。前排的并州骑兵不及收拢马步撞上拒马枪,强大的冲击力导致长枪穿透他们的躯体。后排的人看不清前头情况,还在奋力疾冲,结果或者自相踫撞,颈断骨折;或者再度撞上拒马枪,血淋淋的躯体挂在长枪上,挣扎惨呼……
整个战场顿时形成一片混战格局,但在旗斗上指挥作战的李进却目光敏锐,手中大弓锁定了吕布那钻来钻去的黑色背影。
真正的士兵和乡民组成的队伍截然不同,对于农夫组成的军队来说,无论训练的再严格,当可怕的战争真正来临的时候,人的心境就会完全不同。
看到身前身后的战友,看到昔日的街坊邻居,看到同村的乡亲父老,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丧命于马蹄之下;听到隆隆的战鼓声、嗜杀者渴血的呐喊、身旁凄厉的惨叫,尤其是投枪、弩矢、弓箭似乎永远也不停歇的尖锐啸叫,战前的激昂兴奋开始被不祥的情绪所替代。恐惧感、失败感、无助感、绝望感,一股又一股消极不安的情绪就从内心深处涌出,在胸中震荡,直冲脑门!
指挥农民兵作战,就必须把握战争的节奏,在他们颓丧感泛起的时候给与他们强烈的刺激,让他们看到胜利的希望。吕布,就是他们最佳的兴奋剂,射杀吕布让他们感到精神一震,重新焕出斗志。这也就是李进爬上旗斗的原因。
李进默默观察着族兵战斗的境况,嘴唇轻轻蠕动:“再等等,再等等,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