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屋子还有一段路,金氏的声音不比季老爷响亮,臻璇听得没有那么清楚,只晓得跟自己有关,应该就是来时想好要问的事儿,于是赶忙蹑着步子上前几步。
“颜家两姐妹对璇姐儿特别客气热乎,还提出了想璇姐儿过府相聚,这是什么缘由?真的仅仅是对了眼缘?”
金氏问完,季老爷没有立刻回答,沉思了一会,才道:“夫人的意思是,有人交代了她们要与璇姐儿亲近,甚至比和大姐儿二姐儿还亲近?”
“我也就是一猜。莫不是老王爷的意思?”金氏这般问着,心里却没有底,只是试探着开了口。
“要是亲近璇姐儿,那定是要与裴家亲近了。只是,那是永凉王府,是皇亲国戚,况且又不理朝堂之事,哪里需要去与一个官宦人家套近乎?”季老爷摆了摆手,复又一琢磨,道,“倒也有另一种可能,是那颜二太太的意思。”
金氏听季老爷这般一说,也是心下一惊,问:“老爷是说,是穆家那两位京官老爷想拉拢裴家?裴大老爷又要升官了?”
臻璇听到这里亦是有些吃惊,她本就觉得颜家两位姑娘待她很是热情,只是闺阁女子相交,她也没有父兄在朝中,人家王府的姑娘能图她什么,因而也没多想,却是忘了还有一位大伯父是实打实的内臣。
金氏与季老爷又说了几句,见天色不早了,也就吹了灯歇了。
臻璇站在院子里,晓得现在不是去打搅的时候,与桃绫一道回了自己屋子。
桃绫也听见了季老爷夫妇的话,替臻璇整床铺的时候,安慰道:“小姐也别太记挂了,奴婢瞧着颜家那两位姑娘还是不错的,至于能不能与王府来往,是不是会牵连到大老爷,咱们回去问过老太太不就晓得了?”
臻璇点头,知道桃绫说得不错,又回忆起来绍州路上客栈借宿的事儿,那颜慕安也是晓得他们是裴家的才肯让出一间院子来,是想与裴家亲近,还是不愿意让他们对王府与穆家有不好的印象,臻璇还真是说不清楚。
这一夜臻璇睡得极不稳妥,梦里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片段,有郁惠,有季氏,有颜家姐妹,天边才露白就醒了过来,身子虽是很累,却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梳洗打扮。
郁琮踩着点儿来的,与臻璇一道直接去了郁惠屋里。
郁惠刚换好了嫁衣,坐在梳妆台前,金氏拿着檀木梳子,细细把她的头理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金氏念着念着就红了眼眶,声音都隐隐有些颤了。
一旁候着的丫头一瞧,赶紧挤出笑容,脆着声儿催道:“太太,还没梳完呢。”
金氏闻言,忙点点头:“对对。”
梳头是不能断的,这样才是一帆风顺平平稳稳,她赶紧收了情绪,又开始梳:“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一起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待梳理完毕,又麻利地盘起长,戴上凤冠。
远远的,宅子外的巷口传来了迎亲乐队的花鼓唢呐乐声,热热闹闹地往季家院子来。
不多时,就有小娘子喜气洋洋地进来,说是穆家的人过了巷口了,眼瞅着就要到了,话还未说完,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这才刚说呢,已经到了呀。”送嫁婆子满脸笑容,对金氏行礼道,“太太,可是要赶紧了,切莫误了吉时。”
郁惠由送嫁婆子与丫鬟搀着到了花厅,等季老爷与金氏落了座,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以谢养育之恩。
臻璇和郁琮一道并肩站在一旁,看着郁惠被盖上大红盖头,一家子上下的丫鬟婆子都是满脸喜气,没有露出半点不好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