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小玲的爸爸，”他看了小玲一眼，“嘿嘿，要说这事，他这脾气闹得可真不是地方，地质队是国家部门，哪能乱闹腾？是吧，他非得说地质队拐带人口，这是哪跟哪的事……”

高盛站起来，“我去看看。”

吴队长也站起来，旁边的莫工程师说：“老吴，我去吧，你在这接着跟小玲聊，你放心，事情都是误会引起的，说开了就没事。有老高跟着，没问题。”

莫工程师细致稳重，吴队长很放心，便点了点头，接着坐下来，接过如琇递过来的火柴，又点燃一支烟，对小玲说：“按说呢，你是不是和张望谈恋爱，我们都不该管，年轻人嘛，谈恋爱也是正常的，但是，你得要明白，我们地质队，是流动作业，四海为家，有特殊的行业规矩，特殊的纪律……”

“吴队长，”小玲现出有些着急的神情，“我真的没跟他搞对象，张望是个好人，你们别冤枉了他，我和他出来，是有事想让他帮忙，我……见他人挺好的，有些事，也不好跟外人说，便悄悄晚上约他出来。”

这番话让大家听得都不太明白，小玲盯着吴队长问：“队长，你们地质队里，还招人吗？”

“啊？”吴队长见小玲把话题岔开了，更没摸着头脑，“招工嘛，这个我说了不算，不过，每年都是要招的，你……想当地质队员？”

“我够格吗？”

如琇心里已经明白了，小玲其实是想脱离家庭，逃掉那门可怕的亲事，她约张望出来，是在商议如何摆脱家庭对她的束缚，找条出路，小玲这样一个农家女孩子，在面对巨大的家庭压力时，走投无路，偶然遇到张望这样外来人，有可能获得帮助的情况下，视为救命稻草，自然满心欢喜，胆子往往突然变得巨大，这才出现了深夜约会的事情。

吴队长挠了挠脑袋，“小玲，这不是够格不够格的事，而是我说了不算，招工，要有一套正规的手续，得上级人事部门办理，这个事嘛，你可真难住我了。”

小玲沉默了。

崔衙内在旁边插嘴说：“小玲啊，你净想美事，想当工人，哪有这么容易的。再说了，你爸妈也不会让你去。他们还想拔了铁钻塔呢。”

小玲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泪水。她轻轻摇了摇头，“吴队长，对不起，我不是想难为你，既然办不了，只怨我命不好。我听张望说，队上每年都进新工人，而且，外面也有很多可以养活自己的路子，我就想着，能出去自己养活自己，我有力气，不怕苦……谁知道我还是想错了，既给别人找麻烦，也给自己丢人，还坑了张望……”她说着，眼泪成串地掉了下来。

如琇看了心痛，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玲姐，别伤心，条条大路通北京，呆会让大家劝劝你爸妈，也许他们就不逼你了，这么多人，都想帮你，高叔叔、吴队长，孟伯伯他们，都是说话占地儿的人，大家一起来劝劝你爸妈。”

“没用。”小玲摇摇头，抹去眼角的泪水。

“还有我呢，”旁边，崔衙内见如琇提的“说话占地儿”的人里，没有自己，挺不满意，插嘴说道：“如琇，你怎么把我给忘了，我要劝劝小玲的妈，准管用。”

“是，崔大哥，还有你。”如琇嘴上这么说，心里可并没这么想。崔衙内虽然有阔亲戚，觉得自己挺本事，但这么一副摇头晃脑的模样，只能算作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

如琇说完，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崔衙内怎么没去地质队看“拔铁钻塔”的热闹？她不由抬头看了崔衙内一眼，却发现崔衙内正盯着自己。

原来，崔衙内本是个好热闹的人，跟着吴队长等人进了如琇家的院子，意外发现如琇这两年出落得更加漂亮了，身材挺拔，眉目如画，劳动锻炼使得她更加显出一副健壮美，如琇的容貌，别说在村里，便是放到省城，也绝对是一等一。因此崔衙内获得了意外惊喜，暗暗赞叹“村里出了个大美女”，别人都围着小玲商量她的忧愁事，而崔衙内在人群后边，上上下下，只是反复打量如琇，小五来报告地质队的事，也没能让他拔动双脚。

对于崔衙内这样的目光，如琇挺讨厌，却也不好说什么，背过了身，挨在小玲的旁边，对吴队长说：“吴队长，你们如果能帮帮小玲，就是救了她了……”她刚说到这里，母亲在旁边却瞪了她一眼，“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她爸妈是在害她？”

“当然是在害她。”如琇抬头对母亲说。

“你……”母亲气坏了，如琇当众顶撞她，这还是以前没有的事，她举起巴掌，就想往如琇身上落，看了看四周的人，又尴尬的停下了。会计老孟笑道：“算了算了，你们娘俩先别吵，小玲这一出还没了结呢，你们家就别出彩了。”

小玲抹了把眼泪，对如琇说：“妹子，你替我传句话，行吗？”

“那当然行，传给谁？什么话？”

“传给我爸妈，”小玲一脸忧郁，“他们去给地质队捣乱，这成什么话，你告诉他们，如果他们老老实实别闹了，我就……不惹事，要是他们还闹，我就再也不回家了，宁可死在外边。”

这个姑娘，是不愿意让自家人在外闹事丢丑。可这给如琇带来了难题，这样的话，怎么个捎法？她自小对别人说话都是彬彬有礼，给小玲父母捎“再也不回家宁可死在外边”这种话，怎么说出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