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全沉默地打量着林谨容,她身上仿似有许多秘密他不知道她在陆缄面前是什么样的,但最起码在他面前就有些与众不同。罢了,她既然信他,他便不多问,林世全起身道:“行,我去替你弄。好了今年的气候不错,算是一个丰收年,逆贼也许久不曾出现,你当可以不用担心了。”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措手不及。林谨容沉默着将茶汤注满了茶杯,站起身来,双手端着茶杯朝林世全深深一躬:“三哥。”
“这地儿马上就不是我们的了。真舍不得。”林世全正回身观看窗外的景致,听得她喊,不经意回头,却看见林谨容高举着茶一躬到底,由不得且惊且异:“你这是做什么?”
林谨容抬头看着他,情真意切地道:“三哥,这些年来多亏了你,我才能有今日。小妹我以茶代酒,聊表心意。”自己挣丨钱,腰杆子硬,不用看旁人的脸嘴,哪怕就是给旁人算计旁人钱,也比自己去算计旁人,问旁人要钱的好。这一切真多亏了林世全,多年来他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后,亦兄亦友,更像是一座可以依靠的山,让她打心眼里觉得踏实。她成就了林世全,林世全也成就了她。
林世全下意识地要推,可看到林谨容眼里闪着的泪光,便沉默下来,严肃认真地还了林谨容一礼,双手接过茶盏,将茶汤一饮而尽。随即另取杯盏,注了茶汤,如法炮制,双手奉给林谨容,说的却是:“没有你就没有我和留儿的今日,哥哥敬妹妹这一杯,我们永远都是亲兄妹,好兄妹。”
林谨容双眸含泪,一饮而尽。兄妹二人相视一笑,重新落座,林谨容低声道:“三哥,留儿大了,女孩子养在深闺固然好,但也不能没有见识,否则一如井底之蛙,不可语于海者,此番三哥送舅舅他们去江南,把她一并带了去罢。让她和其他人多接触一下,对她将来也有好处。”
林世全思忖片刻,道:“你说得不错。她自小失了亲娘,常年住在亲戚家中,虽则三婶娘待她视如己出,但终归不是亲娘,拘束着的。我正怕她失了本心,不是唯唯诺诺便是骄纵不知分寸,出门见识一下,拓宽眼界甚好。”
林谨容道:“信州那边也该让她去看看了,荔枝又要生产,我有东西要带给她,三哥不妨往信州走走,替我看看她,再打理一下产业,留在那里住到明年春天再回来也不迟。”顿了顿,换了欢快的语气道:“替我找个嫂子呀,你总是这样不是事儿。”
林世全烦恼地揉了揉额头:“我其实并不想远走他乡。我算是在这边长大的,亲戚好友生意都在这边。怎奈总不如意。”
“且放宽心。总会好起来的。”林谨容晓得他是指的什么,前些日子,林世全想如当初陆家处理陆纶的事情一样的,让他父兄告他忤逆,让他出籍另过,结果缠上来一堆牛皮糖,他两个嫂子还在铺子前头和林家大门前去哭,说是他了财,要六亲不认了。弄得留儿哭了几日,成日关在房里,连门都不肯出,只恐给林家其他人笑话了去。
林世全不由苦笑:“只能如此想了。”抬眼看看天色不早,便道:“差不多了,走,我送你回去。”
林谨容回到家中,略事梳洗,就见芳竹靠过来:“奶奶,奴婢有事要禀……今日您出了门,三太太使人把奴婢叫了过去,先问奴婢,奶奶是不是不继约了,这茶肆明年春天就不做的?奴婢也没瞒她,就说是。
她也没多说什么,就问二爷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去太明府。奴婢看三太太的意思,似是想接手您这茶肆。”
林谨容皱眉道:“好生生的,她怎地突然问起这茶肆来?”因着入秋以来,陆建立的病竟转成了肺痨,涂氏被折腾得精疲力竭,平日并没有精力去管她外头的事情,既然知道她的茶肆不做了,还特别感兴趣,多半是有人提醒了。
芳竹叹道:“可不是么?奴婢回来后去使人去问,近日都有谁同三太太亲近过的,问来问去,只有大奶奶前日曾拿了一盒药过去探望三老爷。”
林谨容不由得笑了:“既是她,不用管了。她想做就给她做。”明年定是要乱的,她也没想着要转给谁去坑谁,本是打算着那些家具茶具等物就要白白扔了的,谁想吕氏竟然自己找上门来。
忽听脚步声响,却是陆缄去外头打理庶务回来了,林谨容忙上前去给他接了外衣,安排他洗手换家常衣服:“都好?”得了肯定的回答后,便把涂氏今日寻了芳竹去问话的事儿说给他听,却不明说自己这茶肆不想转给涂氏,只道:“三叔父这病总也不见好,三婶娘也不知怎么想的,还有什么精力去打理那茶肆?”
陆缄果然十分不高兴:“六弟马上就要进场,我这里忙着赶去太明府看顾他,她还有心思弄这个?别理她!”
林谨容忙顺他的毛:“兴许是其他人想做也不一定。三婶娘自来老实,被人一劝就动心。”又低声把吕氏的事情说了:“我不确定,但想来也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
陆缄干脆利落地道:“晚上我过去。不能由着她胡来。她做什么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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