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氏气得起身就走,林谨容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眼看着她怒气冲冲地将帘子掀起来又摔下去,便立在廊下听着。但听涂氏道:“二郎,我就问你一句话,是不是你们夫妻同心…就连不做了的茶肆也不肯给我做?”
陆缄默了片刻,平静地道:“若您有那个本事,自是要给您做,但您没有,还是好生照料叔父的好。我已然与诸先生说过了,此番六弟无论能中与否都让他回来入先生的书院读书…也好帮管着家里,您的心思还该放在他身上,把家里照顾好才是真正帮了他的大忙,而不是忙着开什么茶肆。”
涂氏的声音里便带了哭腔:“你……”又喊陆建立:“你看看……”
陆建立淡淡地道:“你听二郎的就是了。没有错。”此外再无一言。
涂氏便压低了声音,呜呜咽咽地抱怨了许多话。樱桃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却也想得着大抵是在指责林谨容,便问林谨容:“奶奶您要进去么?”进得屋里去,且看涂氏怎么还有脸继续背后说人坏话。
林谨容轻轻摇头:“不必了,我就在这外头站站。”这时候进去,不过是让大家都尴尬。若是从前,她也就进去了,哪里管得涂氏或是陆建立、陆…尴尬不尴尬。现在想法却有些变了,觉得留点余地的好。′不招人喜欢,陆建立却不是个坏人,也好晓得好歹,陆缄么,就更不用说了。
果然听得陆缄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接着帘子掀起,人就走了出来。林谨容立在廊下望着他微笑,陆缄脸上的怒气便淡了下去,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林谨容吩咐涂氏的丫头:“把三太太要带给六爷的包裹抱上送到我的院子里去。”一路上,林谨容不曾与陆缄提涂氏如何,只当这件事不存在,陆缄心里却是极有数的,只认真交代她:“她再不会和你提起这件事了。”想了想,又道:“若是大嫂来问你茶肆的事,只管狠狠地敲她。”
林谨容不由笑出声音来,斜睨着陆缄道:“月色如此美好…夫君你我二人难得摆脱那个小魔王,不如一起去园子里散散步如何?”
陆缄看了她片刻,轻轻一笑,持定了她的手,吩咐一旁低眉垂眼不敢乱看的樱桃:“先回去吧。”
夫妻二人手牵着手沿着花间小道,就着溶溶月色,慢悠悠地在园子里闲逛了一圈,尽说些知心话家常话。陆缄最爱说的还是日后的生活,林谨容只含着笑静听他细说,偶尔凑趣应和一句,一直到月上中天,算着毅郎该睡觉了,方才一同回去。
过得两日,陆缄启程自去了太明府,林谨容带着毅郎,安安心心地等着陆建新招,等着吕氏来寻她做生意。
要说吕氏也真沉得住气,自涂氏被拒后,与林谨容相遇过好几遭都不曾开得口。林谨容也不急,是狐狸总会露尾巴,她等着就是了。
转眼过了半月有余,秋高气爽之际,陶舜钦与林谨音一家子收拾妥当,坐着马车大包小裹地从清州经由平洲,前往江南去寻陶凤棠。陶舜钦好几年不曾来平洲,此番来了少不得四下拜访一番故交友人,本担心他支撑不住,谁想他一番忙乱下来,反倒精神了几分。
林世全从武义码头赶回来,把船的事情交代给林谨容听:“你要的船我卖好了,行船的是你在江神庙助嫁的那个锦姑的男人,姓熊,人称水熊,水性在当地是有名的,人品也可信。我付了锦姑钱帛,言明日后就专请他家替你看船行船了。记得每个月让人去瞧瞧,好付人家工钱,同时也看着些,莫让他把船给放荒废了,或是跑私活。”
林谨容自是感激不尽。过得七日,她与陶氏一道将留儿、林慎之,并陶舜钦、林谨音一家子给送上了马车。林慎之和留儿只知兴奋,陶氏却是伤心得直流泪,林世全再三保证一定会将他们平安送到陶凤棠那里,有机会便使人带信回来,明年一定将留儿带回家,陶氏这才勉强止住了哭,催促他们走人。
林三老爷则只有一句话交代林慎之:“如果胆敢学坏,不好好读书,抓回家来就打死了。”还重点强调,“这是你祖父的原话,不但要打死你,最先打死的就是你身边的人,再把一家老小都卖了。”吓得林慎之的几个长随小厮都胆战心惊,连连保证一定会看好林慎林谨容瞧着那几个人的可怜样,第一次觉得林三老爷也有点作用,最起码不怕身边人诱了林慎之去学坏。
目送着林慎之、林世全等人的身影转过街角,再也看不到之后,林谨容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松了下来,进而便觉着整个人都没了什么精神头,只想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些日子。于是在回了家后,便称病躲在房里,开始细细谋算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恰在这个时候,吕氏终于找上门来:“听说二弟妹最近手里有些紧,想把铺子转出去,筹钱给大伯父并二叔谋缺起复。”
不得不说,吕氏找的这个借口是十分漂亮的,但同时也向林谨容传达了某种信息,陆建新果然暗里生事了。当下她也不客气,欢欢喜喜地接待了吕氏:“的确有这回事。不知大嫂要帮我介绍个什么样的人?倘使能成,少不得要谢大嫂。”
吕氏掩口而笑:“不是我说你,二弟妹,你也忒傻了。有钱拿去便宜外人,倒让自家人都没钱用,还要把铺子给转了。”
林谨容好脾气地听着:“我有时候是容易犯傻的。”
吕氏听她这样说,倒不好再接着往下挖苦她,只道:“你要我替你介绍什么人?早前三婶娘不是有这个意思,你怎地不肯与她?”
嗯哼,照旧有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