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坏脾气的娃。”陶氏本想逗他一逗,考虑到陆老太太还在病中,听不得吵闹,便松开了林谨容:“你祖母也来了,这会儿正陪着你家老太太,你过去磕个头罢。毅郎就不要带过去了,那边人多,惊着可不好。”
林谨容苦笑:“怎么也得先把他哄好才行。”于是一边哄毅郎,一边问陶氏家里其他人的情榻'。得知除去林慎之还未赶回来以外,林家成年的男子,包捞林世全都在外头帮忙,林老太爷则要等到下午才过来。
陶氏说完了情况,皱眉道:“你们今日是个什么情形?怎地剑拔弩张的?可是他们趁着你公爹和二郎不在家,欺负你们?”
林谨容也不瞒她:“是在争高下,二房想替长房和三房做主,姑母和我都不肯,三房也不愿意,所以下午宗亲族老要过来。说到欺负,不见得就能欺负得起。姑母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人。”
陶氏道:“她自来是得理不饶人的。原来也就是毅郎的曾祖父能压制得住她。只是………………”陶氏指了指头,“这里一根筋。”又指指左胸,“这里十窍通了九窍。”
林谨容有些想笑,陶氏从前何尝不是如此?于是把些闲话岔了开去:“给你们都带了东西,没空收拾,要过些日子才能收拾出来了。”说话间,毅郎安静下来,乖巧地靠在林谨容的胸前含着手指好奇地打量陶氏并平氏,潘氏接他过去喂奶,他虽有些不舍,却也只是哼唧两声便从了。
林谨容趁他吃奶,顺着墙根偷偷溜了出去,站在外头等陶氏和平氏,一起去了陆老太太的居所。
林老太太坐在陆老太太的病榻前,两人互相执着手,好半天才低声说一句,又是低低地啜泣。林家女眷围在一旁,全都屏声静气的,林玉珍捧了块帕子坐在周氏身边,眼圈红红的,不时拿起帕子拭一下眼角。
康氏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招呼众人,见林谨容陪了陶氏并平氏进来,便朝众人福了一福,又命人给陶氏和平氏安放座位。
林谨容见两个老太太正说得伤心,不好插进去,便悄悄儿地先给周氏等人行礼问安,然后去寻康氏:“你辛苦了,眼看人越来越多,以后事情更多,要不,你去陪陪力郎歇一歇,这里有我。”
康氏抿了抿唇,低声道:“都是大家分内的事情,不是谁一个人的,二嫂不必这样客气。”顿了顿,看向林谨容:“二嫂,三郎没有不穿孝服就偷跑出去。”
康氏满脸的认真。这个时候的她,也许看不惯二房的有些行为,也在自我约束,但她还不知道有些事情,所以愿意尽她的力去护着陆经。妻子护着丈夫,这是人之常情,用这样的方式提出来,也没有错。林谨容看着康氏的眼睛道:“他当然没有,他只是派了人出去。三弟妹没有亲眼看到今日的场景,我只愿你不要似我一般,永远不要经历同样的事情。
康氏认真地打量了林谨容一番,沉默地对着林谨容轻轻行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林谨容想,她是不是也失去了康氏的友情?
林家女眷并没有在陆老太太房里久留,见雨停了便跟着林玉珍去了前面待客的花厅里闲坐。林谨容送她们回来,去左厢房看过已经睡熟的毅郎,又走回房里去瞧陆老太太。
陆老太太背对里侧躺着。素心朝林谨容摆摆手,递了一床薄毯给她,又指指角落里的躺椅,示意她去歇歇。
林谨容走到躺椅前坐下,眼睛才合拢,就听得角落里“刷刷刷”一阵轻响,侧头去看,但见角落里放着一只盖了黑布的笼子,声音便是从中出来的。林谨容将黑布揭开,一只尾巴炸了毛的肥松鼠目光幽幽地和她对视了片刻,顺了毛,撮着两只爪子上上下下地跳将起来,露出哀求的神色。
林谨容想起陆纶来,心里顿时一软,招手叫一旁伺立的小丫头钗儿过来:“可是关得太久了?还是没有喂食?把它拿出去,揭开布让它透透气,再喂点好吃的。”
“是。二奶奶。”钗儿行了个礼,弯腰去提笼子,忽听得陆老太太道:“放了它罢。”
素心吃了一惊,低声道:“老太太,您平时不是最爱拿它逗趣儿的么?”
陆老太太沉默不语,就在林谨容和素心都以为她又睡过去了的时候,她才幽幽地道:“我不想再看到它了。一个个都不要这个家了。”
素心便无声地流出泪来,林谨容小声吩咐钗儿:“拿出去,悄悄养在哪里罢。”言罢走到陆老太太身边,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五弟会回来看您的。”
陆老太太许久方道:“他若是回来了,你同他说,让他不要再去乱闯啦,他要考武举,要做什么,我都由他。”
林谨容心潮澎湃,认认真真地应道:“是,您放心,我一定让他好好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