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到一旁的许择将头越垂越低,几乎要趴到桌面上去,忍不住怒道:“给我抬起头来!不许哭!你记好了,这便是你口口声声念着的好伯母与好姐姐们,说不得碰不得,只会糟践人!”
好生生的人,从前也还好面子讲究个温柔礼仪,如今怎会变成这个样子?鸣鹤与鸣鹿无奈地对视一眼,鸣鹤牵了许择的手出去将门把了,鸣鹿则上前跪在冒氏跟前,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地劝冒氏:“夫人,婢子斗胆说句不怕您气的话,您如今日子不好过,那是因为老爷也觉着您错了。”
“我……”冒氏倒竖柳眉,鸣鹿赶紧磕了个头,含着泪道:“好夫人,婢子和鸣鹤都是随您从冒家来的,打小儿就跟了您,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要觉着婢子这些年还算尽心尽力,便听婢子两句劝。”
冒氏见她哭得可怜,勉强找回了点理智:“你说吧。我听着。”
鸣鹿轻声道:“现下夫人在府里的状况不佳,大家心里都有数,但从未有人仗义替夫人说过一句话。大舅夫人是不上门了,便是老爷,如今也不进夫人的房,不见夫人的面,一心一意只做学问,见也只见云霞与五爷……”见冒氏又要跳将起来,便死死拽住冒氏的手,哭劝道:“那是为什么?因为大家都觉着您错了呀!您有错处给人抓住了,什么都做在明处,给人拿住了!谁敢替您辨争?便说上次阮家的事情,还真是您不对……”
冒氏渐渐平静下来,喃喃地道:“你说得是,我是做错了……我太蠢了,只顾着一时痛快,却不想犯了大忌,弄得如今连府门都出不去……”
鸣鹿听到这里,由不得欢喜起来:“夫人想通了那就好了!不然等到那边再生个小爷出来,那可怎么好?”
却听冒氏轻声道:“倒叫云霞这个小贱人在我面前跳进跳出,我还不能把她怎么样,稍有点风吹草动便说是我不贤,心肠恶毒。想当初,老虔婆在家里呼风唤雨,恶事做尽,却把我家老爷子哄得晕头转向,只当她最是贤良不过……”
鸣鹿目瞪口呆,怎地又扯到冒家老夫人了?
冒氏眼里透出一股光亮来,哈哈一笑,起身道:“成天拿这么个东西在我面前恶心我,就想让我忍不住收拾了她好把我休弃了,好叫许老三另娶高门之女?打的好如意算盘!我偏不如他们的意,就让这贱种生下来,看谁敢乱了嫡庶?”
能看着云霞生子,总比她成日用要吃人的目光打量云霞的好,鸣鹿勉强安慰自己两句,强笑道:“夫人想通就好了,婢生子便是婢生子,怎能与五爷相提并论?”
“你说得是,太久不出门,都忘了日光照在身上是什么感觉了。”冒氏阴阴地笑着,走到妆台前对镜理妆:“走呀,我们去瞅瞅这位风光嫁入王府的郡公夫人去。再给我那辛苦持家,劳累生病的大嫂捧捧药碗,端端水,递递帕子什么的。顺便告诉她们一个好消息。也免得有人又在后头给我上眼药。”
鸣鹿忙上前替她梳头傅粉,笑道:“夫人要不把五爷一起带上吧,二娘子最是喜欢我们五爷。”
冒氏笑道:“那是自然,鸣鹤,去,给五爷换身衣裳,再告诉云霞,让她在屋里养胎,不要来我跟前伺候了。”见鸣鹿要将一股赤金双凤钗插到她髻上,便伸手拦住了,换了股云头素银钗子,又不许鸣鹿上胭脂,硬生生将自己给弄成个病怏怏,愁兮兮的模样方满意了。
许府正院里。孙氏慈爱地看着手牵着手正说悄悄话的樱哥与梨哥,羡慕地同姚氏道:“大嫂真是好福气,杏哥与樱哥都嫁得近,想见就可以见。”
姚氏笑道:“难道你就没福气的?那彭家的闺女我瞧着极不错,赶紧地下定娶回家来,便可以给梨哥相看着了。到时候咱们也选个近的好人家,你想什么时候见女儿就什么时候见。”
黄氏听到,由不得捅了捅梨哥,呶嘴笑道:“瞧,又在替三妹妹操心了。”
梨哥脸上飞了红色,作势要去挠黄氏的痒痒:“哪有你这样调笑小姑的嫂嫂?为大不尊。”
却听外头红玉报道:“三夫人来了。”
众人全都吃了一惊,屏住声息转头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