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里喜烛燃烧,床榻上铺陈大红的锦缎被褥,缎面上绣着精美的,巧夺天工的图案,像是不可复制的艺术品。
真不晓得王译信从哪里寻来的绣娘,每一件陪送的绣品都让王芷瑶叹为观止。
摆放在门口的屏风竟是失传许久的双面绣。
方才送嫁的命妇围着屏风转了两圈,旁敲侧击的对随着王芷瑶嫁进来的妈妈打听,绣娘可还在?
王译信一手安排的婚礼的确很给王芷瑶长脸,但也有负面效果……比如说,顾天泽挑掉盖头时,满眼震惊的模样,实在是很让含羞带怯的王芷瑶伤心。
怎么顾天泽一副见到鬼的模样?
她有那么吓人么?
“三少,是我啦。”
“……”
王芷瑶悄悄的拉了一下顾天泽的衣袖,先让他一起坐下,走完流程后,喜婆等人散去,“很难看吗?”
“小七?”
“嗯。”
顾天泽总算是定下心了,新娘大多是美丽的,可小七简直是惨不忍睹。
嘴唇只点了一点,脸煞白没有血色,柳叶弯眉被修剪成浅浅的一道,不是眼睛没太变,顾天泽方才差一点以为自己费劲心思娶回来的不是小七。
王译信因舍不得女儿便随便寻了个人顶替。
“谁给你上得妆?你就没照镜子?”
“清晨起来后,一堆人围着我转悠,光衣服我就穿了差不多五六件,又沉又重,爹又不让我多吃,水也不敢多喝,随后又是跪,又是拜,被人背着就出了门上花轿,哪来得功夫照镜子?”
顾天泽沉默了半晌,起身从一旁紫檀木打造的梳妆台上捧起镜子,“你自己看。”
“……”
这回换王芷瑶无语了,里面的人是自己?
虽然她五官相貌不是绝色,但用心梳妆也可做个清秀小佳人。
镜子里的……根本就是女鬼。
“我饶不了他!”
王芷瑶气得从床榻起身,被折腾了一天,她本是很累的,但王译信实在是太糟蹋新娘子了。
“别生气。”
顾天泽一把搂住王芷瑶,下颚杵着她的肩头,收紧了手臂,不可盈握的细腰柔软却充满了韧劲,“小七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王芷瑶心一软,盖住顾天泽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你说这话我很开心,但我还是无法原谅破坏我婚礼的爹!谁家新娘子,不是一生中最美的?他可倒好,把我弄成这样,简直……简直……难怪方才喜婆和送嫁的命妇不敢看我。”
“岳父说这是古礼。”
顾天泽暗自给王译信捅了一刀,“旁人都会羡慕。”羡慕他被新娘的妆容吓了一跳,羡慕他费尽千辛万苦才闯过迎娶过程中的一道又一道难关。
“把新娘,新郎折腾得精疲力尽,新娘子画得跟鬼似的,这是古礼?什么半月妆?我就是对他太信任了,才放任他这么折腾。古礼是好,传承也很重要,然是朝代不同,世人对美的追求也不一样。反正……我理解不了我脸上画得妆容是美!”
“我帮你卸妆。”
顾天泽直接拽着王芷瑶来到脸盆前,让小七一步步的变漂亮仿佛也挺有趣。
对比新娘,新郎顾天泽才是被王译信为难的精疲力尽,作为女婿他不好找岳父算账,唯一能把这笔账讨回来的人只有王芷瑶。
“没有水,怎么卸妆?”
王芷瑶见铜盆里光光的,也没多想,大叫一声:“送水进来。”
顾天泽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便没吭声。
然而,这声送水,让刚偷偷摸摸来到窗根下的乾元帝和王译信差一点坐到了地上,他们不是初哥儿,极是有经验的,这么早就送水?莫非他们已经完事了?
乾元帝手疾眼快大手盖住王译信的口鼻,用眼神示意闭嘴。
他不敢出一点动静。
王译信握住乾元帝的手腕,心里毛,倒不是怀疑乾元帝对他怎样,而是联想到顾天泽上辈子就没成亲,又这么快要水,莫非顾天泽不中用?
听瑶儿方才的语气也不怎么痛快,难不成今生瑶儿会守活寡?
原本他不认可乾元帝王听墙根的事儿,总觉得太丢面子,可现在,他恨不得多听一会,万一顾天泽不中用,他就是拼死也要把瑶儿领回家去。
水早就热着,只是因为突然喊要水,守在门口的丫鬟也都被锦衣卫警告不许多话,她们见蹲在窗户下面的皇帝,吓得浑身直哆嗦,根本迈不动步。
“怎么回事?外面没人吗?”
“我去看看。”
顾天泽几下把厚重的礼服扯开,穿上时繁琐得紧,一层又一层,顾天泽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完好的脱下,既是如此,他便直接动手,刺啦,刺啦的把礼服撕碎,左右这套礼服他不想再穿第二次,旁人也不会管他借礼服。
仅穿乳白色的亵衣,散开冠,顾天泽轻便自在了不少,王芷瑶苍白的脸上多了一分可疑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