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兴奋愉悦之情溢于言表,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端庄贤淑的顾皇后脸上也展露几分盼儿子成年的慈母般笑容。
“阿泽呢?”
“回陛下的话,他……还没到。”
定国公总不能说阿泽专程去接王芷瑶了。
乾元帝摸了一把胡须,明了般低笑:“年轻就是好!当年朕也同阿泽一样风华正茂,恣意风流。”
“皇后可还记得朕成年礼时,你也在朕身畔。”
乾元帝握住顾皇后的手腕,眼底闪过几许怀念,不管旁人怎么揣测,他始终没想过废后,哪怕在太子夭折,高贵妃对他殷勤体贴之时。
他无法对顾皇后专一,但可以保证这辈子不会让任何女子从顾皇后头上抢走凤冠。
“陛下……”顾皇后羞涩般低头,“当年也是母后让您去的。”
顾皇后从心里说很感激钦点自己为太子妃的太祖高皇后,毕竟当年顾家在追随先帝的功臣良将中并不是最显眼的。
当时谁都不认为她可以被点为太子妃。
只有太祖高皇后说过,她会是个大度,贤惠的好妻子。
不过顾皇后始终记得太祖高皇后脸庞上露出的怜悯,以及遗憾和愧疚,她以前不明白,直到现在隐约得懂了。
乾元帝想起早逝的母后也有几分的感伤,“朕把当年母后留给朕的玉冠带来了,正好给阿泽冠礼。”
一心想主持儿子冠礼的定国公猛然抬头,透着几许的不可思议,皇上要给阿泽冠礼?
乾元帝看出定国公诧异,道:“怎么?朕不行?”
“……”定国公嘴唇蠕动了两下,喉结不安的滚动,“陛下……臣……”
自然不行!
阿泽是他的儿子,把阿泽送进宫去,也是他无奈之举,当时如果不是阿泽,顾家的地位根本稳定不了。
年幼的阿泽在宫里吃得苦,定国公又怎能不知?
除了求顾皇后多多照看外,他只能眼看着,眼看着儿子在宫廷里沉浮。
今日顾天泽成年,除了冠礼外,成年的男子可以得父辈赐字。
定国公一直想给儿子选个好字,书籍不知翻了多少,也寻高僧,道士推演过,只希望阿泽成年后会一生富贵平顺。
顾天泽这个名,不是他取的,甚至顾天泽同其余儿子的名字除了姓顾之外,没有一点干系。
乾元帝以天泽命名,便是证明,顾三少得到天子的恩泽。
定国公不想三子的字也由乾元帝赐下。
在他张口反驳前,定国公夫人笑盈盈的福身,“能得陛下冠礼,是阿泽天大的福气呢。陛下以先皇后玉冠赐给阿泽,臣妇同定国公铭感五内。”
顺便,容光焕的定国公夫人捅了自己丈夫一下,挤眉弄眼的示意丈夫赶快谢恩。
乾元帝亲自冠礼的皇子都不多,不大得宠的皇子大多由宗室老者冠礼。
定国公何尝不知道这是‘荣耀’?
是很多人想要而得不到的荣耀,然他并不想要这份荣耀,只想做顾天泽的父亲,亲手把玉冠戴在儿子头上,为儿子命字。
“小弟。”
顾皇后轻声道:“还不谢恩?陛下对咱们顾家恩宠太过了。”
定国公低垂下眼睑,目光盯着地砖,他知晓没有儿子的姐姐做为皇后有多不容易,他可以为姐姐去拼杀,去征战捞取战功,可以为稳固姐姐的皇后之位同朝臣相交,哪怕做一些他根本不喜欢做的事情。
甚至他可以为为了姐姐,为了顾家沉默,内敛,任由旁人揣测自己是不是带了绿帽子。
一切的牺牲,他都无怨无悔。
然而今日,他不想再让阿泽伤心,也不忍再推开这最后的机会。
冠礼——改善他们父子关系最后一次机会了。
“陛下……”
“小弟。”
顾皇后扶住定国公下拜的手臂,暗自捏了捏,“陛下对阿泽实打实的疼爱,你该高兴阿泽有此圣宠。”
定国公见顾皇后白玉般的手,保养得极好,手指甲圆润,涂抹着华贵的色彩……“臣……”
王译信在旁边看着难受,刚想站出出来,胳膊被一只大手拽住了,会神一看,一贯纨绔子弟样子的六皇子罕见郑重的摇头,无声的说道,谁也阻止不了父皇为顾表弟冠礼。
哪怕王译信再能说,再引经据典都无法阻止任性的乾元帝。
除非定国公自己开口,可背负着顾家荣宠,照顾顾皇后的定国公敢改口么?
结果显而易见。
长信侯站在顾家人中间,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陛下。”
“臣叩谢陛下隆恩。”
定国公闭上了眼睛,跪地谢恩。
乾元帝似没注意到方才诡异的氛围,问道:“长信侯,你又有何事?”
定国公都谢恩了,长信侯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