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话余欢毫无反驳之力,她极为狼狈,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她一直都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只因为楚淮想要,所以她才竭尽全力地带领墨者、创办新工业,这次的事情是她依心而动,换第二个人,换成韩进或是袁振她都不可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就因为那个人是墨离,她觉得值得她才去做!做都做好,现在又让她如何认错?让她承认自己错了,承认自己救墨离是一时冲动,为了挽回楚淮她什么都能说,可始终欠了“实心实意”这几个字。
因为她从来没后悔过救了墨离。
“我送你的东西呢?”楚淮看着垂头不语的她语气平静,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像是几天没喝过水一样,“都说青丝石是三生石,你知道我最不信这种东西,可我还是去采了块青丝石,磨了把梳子送你,想与你缔结三世姻缘,现在你告诉我,那东西在哪?”看着余欢猛然抬起头,楚淮扯了扯唇角,伸手将自己头上的护额抓下来,“什么是重要、什么是不重要,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标准,可是余欢,珍视的心情是一样的。你现在就想一想,你想挽回的,是你真正想珍视的吗?”
余欢呆怔怔地看着他递过来的手,他手中那条护额是她两年前制的,后来她越来越忙,也就没空去动针线,便将打理楚淮衣物之事交给湛秋和小笑,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么长时间以来楚淮只戴她制的护额。
除去护额的楚淮不再完美俊朗,那个包含屈辱的字烙在他的额上让他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强悍,也让余欢感到倍加陌生!余欢语无伦次地说起自己对那镜盒的误会,说她丢弃那镜盒的原因,想让楚淮别这么难过。她知道楚淮绝不会把别人做的东西说成自己做的,那么一定是中间出了误会!她岂会不珍视他?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试着自己解决所有的问题,他们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少,她的想当然却在不断累积,他当然爱她、他当然重视她、他当然不会怪她……这样的自以为是与得意忘形让他们之间的细痕最终变成了无法弥合的裂缝!
她的解释让他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他酸涩地笑笑,“谢谢,这件事几乎成了我的心魔,你这么说我心里好过一点了。”
余欢是真没有办法了,她眼见着他的心一点点地在她面前关闭,她想求他重新接纳她,可他已不是当年那个不通世事的小傻子了,余欢曾经想过,如果不是楚淮傻了,如果不是那段时间她一直陪在他身边,他又岂会毫无保留地信任她?直到他好了,那分信任也延续下来,可今天,她又亲手把它撕碎了。
楚淮把那条护额递到余欢手里,喉节轻轻动一下,就在余欢以为他会抱抱她的时候,他说:“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不管为了谁,军中自有法度,再有一次,谁也救不了你。”
这是对她的劝诫,也是给她下的通牒。
余欢终是没等到那个久违的拥抱,楚淮走了,顶着他额上那个丑陋的疤痕离开了,余欢心疼他,却又不失所措,曾经的护额是他遮掩伤疤的温暖所在,可现在他不需要了,他彻底摆脱了“楚大郎”带给他的阴影,不再需要一叶障目的东西,他已经足够强大,就算他丑若无盐、凶如夜叉,就算他头上印着这个人人都认得的字,又有谁会瞧不起他、谁敢瞧不起他?
苦丁儿从远处跑过来,手上拿着一件披风递给她,“王爷走了……快回去吧,别冻坏了。”
余欢默不作声地跟着苦丁儿回到研究室,看见墨离坐在她的位置上。
墨离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站起身来道:“见过王爷了?我这次跟他一起回去,估计还是要打。”
余欢更加泄气,“现在开战并不是个好时机,这场战争至少要再拖上一年时间,到时候关北军极度损耗,又哪有余力进军关内?”这些都是墨离回来与她说的,基于这些原因,墨离才提议议和。“你说的对,仅靠关北军的力量不可能杀光瀛军,就算我们一年后获胜了,顶多把他们打回自己的本岛上去,过个五年、十年,等他们攒够了力气照样要卷土重来,而议和也是同样的结果,我们的当务之急是重回关内!整合大庆的全部力量,将外敌一举击溃!可惜……”她原本极为自信地认为楚淮一定会考虑她的意见,她就算不能说服楚淮也会让他同意考虑这项提议,而不是一言否定。这样的设想在今天的结果面前,简直是最大的笑话。
墨离笑了一下,“行了,你管好大后方就得了,怎么还管起这些了?这件事王爷未必想不明白,可王爷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总之我会找机会再与王爷深谈一次,要是他还是决定打,那就打吧。”
墨离的话音未落,一道略带讥讽的声音在他们不远处响起,“别再做什么议和的美梦了!我保证,这一仗必打无疑!”
余欢转过头,看见面色沉沉的燕青玄站在那里。RS